作者:Kirk Leech
編輯: ccyou
吃,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吃東西既是一種享受又能增強人的體質。不過如今,吃的樂趣給不安壓了下去。食物,這個曾幾何時對我們中的許多人來說并不復雜的概念, 現在卻籠罩在倫理和道德尷尬的陰影之中,成了帶有政治目的的活動。
在秘魯利馬曾有這樣一群世界頂級廚師齊聚一堂,計劃通過改變廚師的烹調方式和我們的飲食習慣來拯救地球。
這些名廚在 《致未來廚師的公開信》 中闡述了對自然、社會、倫理和發展的責任:
“我們所有人都有義務了解自然、保護自然……我們希望有一天廚師也參與到社會發展進程中,自覺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美好社會貢獻出自己的力量……通過我們的烹飪、我們的道德和我們的美學,我們能對一個民族、地區或者國家的文化和身份做出貢獻……我們所從事的職業能夠影響他人的社會經濟發展。”
這份宣言遭到了各種各樣的批評,有人譏諷其為一份由 “荒謬的自我關注”、 “自我陶醉” 和 “不著邊際的牛皮” 組成的肉湯。有人認為這樣做很虛偽,尤其強調了在這些大廚的高級餐廳用餐的巨額花費、一頓豪華晚餐要留下的碳足跡,還有這些餐廳跟大企業之間的聯系。
西方人的食物情結
話雖這么講,但這個 “庖丁自大” 的例子恰如其分地展現了西方文化中的一種主流情緒—— 對食物的憂患和癡迷 。如今,我們越來越講究吃本地產的新鮮品,每頓吃什么似乎開始成為現代人生活的重中之重。你是那種會讓孩子吃垃圾食品的人嗎?你是吃沒有轉基因的本地有機食品,還是隨大流在超市買?你愿意讓動物受苦,自己好吃肉嗎?你吃不吃瀕危的藍鰭金槍魚和鱈魚?你會選擇更環保、更 “人道” 的鵝肝替代品嗎?
哥本哈根諾瑪餐廳的主廚勒內·勒哲畢(圖 1)。他的素食(圖 3 )一改北歐美食以魚肉為主的傳統,用料清淡,營造一種自然意境。(圖 2 )是勒哲畢在圣誕節推出的一款素食 “蘆筍和云杉”;這道菜以圣誕樹的枝葉為材料,鼓勵人們充分利用資源。
公眾對食品生產、分配和消費方式關注的升高,對活動家戴夫·穆雷(Dave Murray)來說是件好事。穆雷是 “食品民主,就是現在”(Food Democracy Now)的創始人,該組織呼吁在美國建立一個 “可持續的糧食系統” 。他認為, “新一代的食客已經逐漸意識到吃飯不只是件怎么方便怎么弄的事兒,它還關乎到我們的國計民生。”
穆雷的觀點受到了杰夫·安德魯斯(Geoff Andrews)的響應。安德魯斯是《慢餐的故事:政治和愉悅》( The Slow Food Story: Politics and Pleasure )一書的作者。對安德魯斯來說,近來圍繞食品政策興起的各種運動是地球未來發展方向大討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安德魯斯相信,隨著由美食評論家、當地食品集團、食堂廚師、小型農場主、手工食品生產者和道德食客組成的 “非常規政治聯盟” 的出現,一直以來社會上都存在著一種 “食物政治化” 傾向。
道德飲食,與道德無關
另一種不那么仁慈的觀點則認為,吃什么是 個人喜好, 不該把吃東西看作是人在劃清政治界限,也不必認真嚴肅地告訴別人該吃什么、不該吃什么。要改變社會風氣,只改變個人的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慣是不夠的;相反,必須在更廣泛的層面上引發變化。
一些與“慢餐”(Slow Food)有關的書籍。中間為杰夫·安德魯斯的《慢餐的故事:政治和愉悅》。
把食物簡化為算術,計算卡路里、計算碳足跡和營養成分;把獲取食物、消費食物當成一種道德行為,這些做法都 抹殺了吃東西給人帶來的根本樂趣。
如果說給食物賦予意義,然后期望通過進食來讓世界變得更美好,那么我們不僅不能改善世界,還會失去吃東西本來應該帶給我們的美好。 食物是用來享受的,與道德無關。 吃東西這個行為既不是道德的也不是不道德的,它在道德上是中性的。
實際上,鼓吹道德飲食的那幫人根本無心改變公眾。
在現實中,道德飲食只不過是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一種自我實現和道德標榜的做法罷了。它展現了西方的自戀文化。有目的地消費某些食品以及反對其他不太道德的替代品,已經成為一種向全世界展示自己道德情操的手段。
吃,成了創造和維護一個優越的道德和倫理身份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而不遵循道德飲食的這些人——無論是自己選擇這樣做還是形勢所迫不得不這樣做——則會受到侮辱,成為新規范的教化對象。
食物當是樂趣而非苦修;帶來的不是痛苦,而是幸福和快樂。
吃東西確實是種享受,品味美食尤然。吃的樂趣源于人的本能——說到底,我們要靠吃才能活下去。但這也并不是說我們怎么吃都有理。還是那句話:吃飯是為了活著,人活著不是為了吃。
題圖來源:pexe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