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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
很多人熟悉“墨菲定律”估計是通過《星際穿越》這部電影。“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任何可能出錯的地方都將出錯),據(jù)說這是愛德華·A·墨菲的原話——當然,按照今天這個故事的敘述,試圖徹底還原當年的事件真相近乎不可能了,好在如今定律的含義并未與當年有所偏離。
而文末的那個“帕金森定律”,據(jù)說最早出自作家帕金森《經(jīng)濟學人》中的一篇幽默短文,其原文“Work expands so as to fill the time available for its completion”,翻譯過來大意是,在工作能夠完成的時限內(nèi),工作量會一直增加,直到所有可用時間都被填滿為止。這定律……離真理已經(jīng)不遠了。
在約翰·保羅·斯塔普(John Paul Stapp)博士把自己綁在火箭驅(qū)動的雪橇上試驗之后,愛德華·A·墨菲(Edward A. Murphy)說出了那句著名的定律。而在此前,人們就一直在探索人類交往處事之間的規(guī)律。最早的一個定律就是1887年阿爾弗雷德·霍爾特(Alfred Holt)在英國土木工程師學會的演講中提出的:“人們發(fā)現(xiàn),在海上,能出錯的事情早晚會出錯……”到了1908年,這句話成了魔術(shù)界鐘情的諺語,內(nèi)維爾·馬斯克林(Nevil Maskelyne)在《魔術(shù)馬戲團》(The Magic Circular)中解釋道:“人們經(jīng)常會遇到這種情形,就是無論在何種情況下……會出錯的事情總會出錯……”1928年,亞當·赫爾·舍克(Adam Hull Shirk)在《斯芬克斯》(The Sphinx)中又重申了一遍,“在魔術(shù)表演中會出錯的地方十有八九會出錯,這已經(jīng)成了既定事實。”這一切把我們引向了那個時代的無名英雄——約翰·保羅·斯塔普博士。他的實驗拯救了后世千千萬萬人的生命。約瑟夫·基廷格(Joseph Kittinger),這位曾經(jīng)從10.28萬英尺(約31333米)高空中縱身一躍的勇者,稱贊約翰是他“遇到過的最勇敢的人”,“他明知這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后果……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約翰·保羅·斯塔普(1910-1999)。? AF
斯塔普出生在巴西,是在巴西傳教的美國傳教士后代,大學主修英語,但在1928年圣誕假期時,他年僅兩歲的表弟在一場火災中嚴重燒傷,這一創(chuàng)傷性事件改變了他的職業(yè)方向。盡管火災之后斯塔普幫忙料理表弟恢復健康,但一切都是徒勞,還是嬰兒的表弟在燒傷63小時后去世。斯塔普說:“這是我第一次見證人的死亡,從那以后我決心做一名醫(yī)生。”最初,斯塔普無力支付在醫(yī)學院就讀的費用,于是他在取得了動物學的碩士學位后,先在德克薩斯州迪凱特學院(Decatur College)教授化學和動物學攢錢。兩年后,他在德克薩斯大學取得了生物物理學博士學位。之后他又在明尼蘇達大學醫(yī)學院擔任研究助理,期間取得了醫(yī)學博士學位。斯塔普最初是想成為兒科醫(yī)生。但在二戰(zhàn)期間,他加入了軍醫(yī)團,職業(yè)道路也因此發(fā)生了改變。他不僅擔任航空隊軍醫(yī),還深入?yún)⑴c了高空氧氣系統(tǒng)的設(shè)計工作,并研究高空/高速飛行對人體的影響。這一切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給飛行員建立起更完善的安全系統(tǒng)。此間,他產(chǎn)生了一些困惑:為什么有的人能在墜機,甚至是嚴重墜機事故中生還,但有的人在類似甚至沒那么嚴重的事故中卻遭受了致命創(chuàng)傷?這就不得不提到1945年在愛德華茲空軍基地進行的MX-981項目。當時,人們還普遍認為人體能夠承受的最大重力是18G(G,代表地球重力加速度,通常取9.8m/s^2),超過這個重力人體將會遭受致命傷害。但當時飛機的飛行速度和飛行高度都已經(jīng)大大提升,因此,軍方想知道在這樣的高速下飛行員能否平安地彈射出來,也致力于設(shè)計出最安全的彈射系統(tǒng)。
基于這一目的的實驗是由斯塔普監(jiān)督,通過一個叫“天啦嚕”(Gee Whiz)的裝置進行的。這是一個火箭驅(qū)動的雪橇型裝置,放在2000英尺的軌道上,軌道的末端約有50英尺,設(shè)有液壓制動系統(tǒng),能讓重量1500磅的雪橇裝置停下。最初,雪橇裝置上的“乘客”是一個名為“黑八奧斯卡”(Oscar Eightball)假人模型,重量185磅(約84千克),不久之后,“乘客”就換成了黑猩猩。但是斯塔普并不滿足,他想看看人體真正能夠承受的重力,所以在一次實驗開始時,他指著黑八奧斯卡說:“你們把他扔了吧!我來做測試對象。”
負責收集實驗數(shù)據(jù)和保障遙測設(shè)備運行的大衛(wèi)·希爾(David Hill)提到這件事時說,他們都以為斯塔普在開玩笑,“當時有很多專家過來查看情況,一位來自麻省理工的專家說,如果人體承受的重力達到18G,那這個人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會粉碎。僅僅是聽上去就讓人魂飛魄散。”但斯塔普博士憑借自己豐富的人體生理學知識,分析過不同的人體承受18G重力后生存的案例,認為如果設(shè)計和使用合理的約束系統(tǒng),18G的上限則顯得低的有些荒謬。
斯塔普博士并不是盲目和愚蠢,而是一名真正謹慎的杰出研究者,不久之后這也讓他有了“小心謹慎冒失鬼”(The Careful Daredevil)的稱號。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設(shè)計出合理的約束系統(tǒng),并正確地連接測試設(shè)備里的接線。為了完成這一步,工作人員使用假人試驗了將近36次試驗,最后設(shè)備才達到最佳狀態(tài)。例如,在第一次試驗中,由于觸發(fā)齒脫落,主制動系統(tǒng)和輔助制動系統(tǒng)都不起作用,而且雪橇裝置和假人都沒有制動成功,而是沖出了軌道,飛向了沙漠。有趣的是,在觸發(fā)齒修好后,剎車凸輪在接合后立刻就碎了……
還有一次災難性的失敗,那次因為實驗過于猛烈,假人奧斯卡直接從約束系統(tǒng)中飛了出來,因為面前的擋風玻璃,它的橡膠臉直接撞上而被撕扯了下來,而它的身體更是從雪橇裝置停止的時候飛了出去,在空中飛出了700英尺(超過200米)遠。1947年12月10日,斯塔普博士最終決定是時候換他替代假人上陣了,此時項目已經(jīng)進行了大約兩年。開始,斯塔普背對窗口,把自己綁在裝置上——用這種方式能更安全地體驗極端重力。第一次人體測試時,在制動階段巧妙地使人體承受的重力達到了10G。之后,他們不斷改良約束系統(tǒng),同時在第一次人體試運行之后,斯塔普博士一直再慢慢提升實驗中的重力,到6個月時重力已經(jīng)提到了35G。他說:“坐在紅木辦公桌前的人覺得人體永遠也不可能承受18G的重力,但是我們現(xiàn)在卻泰然自若地承受了兩倍于此的重力。”
雖說“泰然自若”,但是毫無疑問,在這些測試中,他經(jīng)歷了視網(wǎng)膜出血、肋骨骨折、掉了幾顆牙、幾次腦震蕩、鎖骨破裂、腹疝,還有高速狀態(tài)下砂礫沖擊皮膚造成的無數(shù)血泡、嚴重瘀傷、手腕粉碎性骨折、尾骨骨折。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泰然自若”。在康復期間,如果中間要進行進一步的測試,他確實會讓其他志愿者做這項工作,但是一旦他恢復健康,馬上就會回到雪橇裝置的座位上。共事這個項目的同事喬治·尼科爾斯(George Nichols)說,斯塔普不能接受有任何一個人在這項實驗中嚴重受傷或犧牲,所以只要條件允許,斯塔普一定親自上陣,做試驗的小白鼠。當然,為了保證研究能夠真正派上用場,為了讓其他科學家相信斯塔普經(jīng)受的一切,必須要部署精確傳感器,這時就要輪到愛德華·A·墨菲上尉(Edward A. Murphy)上場了。
先簡單介紹一下墨菲上尉。除了短暫地參與過這一項目,墨菲職業(yè)生涯還有過許多可圈可點之處,比如參與研究SR-71偵察機、XB-70“女武神”轟炸機、X-15火箭飛機,并參與設(shè)計了阿波羅號的生命支持系統(tǒng)。讓我們再回到斯塔普博士的項目。當時墨菲正在俄亥俄州賴特機場(Wright Field)進行另一個涉及離心機的項目,要設(shè)計在這過程中用到的一些新型傳感器。斯塔普一聽說這個消息,馬上問墨菲能不能改裝這種傳感器以在MX-981項目中使用,墨菲欣然接受。具體來說,墨菲設(shè)計的傳感器讓他們可以直接測量乘客承受的重力,而不再依賴測量雪橇裝置本身承受的重力。在我們進一步說明之前,需要指出的是,盡管有許多人的一手資料,但在墨菲直接參與項目的兩天內(nèi)發(fā)生的具體細節(jié)已經(jīng)無從考證。有人可能認為,因為有這些資料,經(jīng)過整理可以輕松還原細節(jié),但是人的記憶畢竟有限,這些人手頭的資料敘述之間有很大出入。
我們引用斯塔普博士的好朋友——查克·耶格爾(Chuck Yeager)的話能最準確地說明這一點。耶格爾這段話是為了回應(yīng)大眾的一種觀念,即耶格爾在突破音障的飛行之后,找到斯塔普博士檢查和善后。至于為什么選擇斯塔普博士,因為耶格爾覺得除了斯塔普沒有其他人會冒著讓他肋骨斷裂的風險讓自己試飛。耶格爾對這段眾所周知的故事是這樣回應(yīng)的:“凈說一堆廢話!……就是這些人開始傳播的謠言……他們甚至都不在現(xiàn)場……”他繼續(xù)說道:“同樣也是一堆廢話……你得擺脫那群人,他們當時沒有參與但是許多年后卻跳出來亂說。如果可以類比的話,這就像湯姆·布羅考(Tom Brokaw)的書,說什么‘最好的一代’或者類似的話。嗯,每個寫二戰(zhàn)故事的人都是在二戰(zhàn)發(fā)生50年后寫的。我就是這種破事的受害者。我按照我的回憶來說的話,只能說這并不是這件事的真相。我回去讀了55年前我做的報告,呃,我只能說我最好再重新以不同的方式講一下這個故事。這是人類本性,沒有比這個更真實的了。你按照你相信的樣子去講述一件事,但是其實可能并不是真實情況。”要準確報道一個歷史事件十分困難,哪怕是那些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也很難準確敘述。對此,他非常精準地進行了吐槽,令人印象深刻,他之后提到這些記載時表示:“希望大家能接受我接下來的說法,人們變成了‘性知識分子’(Sexual Intellectuals)。你知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嗎,性知識分子?就是他們什么都**明白一樣(fucking know-it-alls)!就是這樣!”這里我們(原文作者)得說明一下,我們并不打算說謊,只是把那些我們也比較確定的番外小故事也加了進來。“性知識分子(好像什么都明白的人)”是對我們遇到的這些《今天我發(fā)現(xiàn)》(TodayIFoundOut,即原文來源)工作人員和訂閱者最準確的評價!我們真想用這個名字命名這個頻道(而且我們肯定會出印著這個名字的T恤)……回到正題,無論如何,這席話都警告了我們這段歷史的報道是有失偏頗的,最終也讓我們想到墨菲和他的那條定律成為了膾炙人口的故事。
大家似乎都認同的普遍說法是,墨菲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員安裝好了墨菲的傳感器,然后通過安全帶把黑猩猩綁在雪橇裝置上進行了實驗。(請注意,墨菲在幾年后結(jié)束《人物》雜志采訪時稱當時是斯塔普博士在裝置上帶好了安全帶。)但在測試開始運行后,大家發(fā)現(xiàn)傳感器完全不起作用,這意味著這次昂貴又危險的測試完全白費了一番功夫。至于傳感器為什么沒起作用,各類說法不盡相同。之前提到過的大衛(wèi)·希爾說,是他的助手之一,要么是杰瑞·霍拉堡(Jerry Hollabaugh)要么就是拉爾夫·德馬科(Ralph DeMarco),沒有正確安裝傳感器,但具體是誰他也記不清了。希爾在接受《墨菲定律的歷史》(A History of Murphy’s Law)一書作者尼克·T·斯帕克(Nick T. Spark)的采訪時解釋道:“如果把兩個人帶到這里,把他倆安裝的傳感器數(shù)據(jù)疊加在一起。就會得到正確的重力數(shù)值;但如果只是把這兩個傳感器數(shù)據(jù)加在一起,就是一個抵消另一個,得到的結(jié)果就是零了。”然而,喬治·尼科爾斯卻聲稱希爾和德馬科在測試前已再三檢查過接線連接,沒發(fā)現(xiàn)線接反了。也就是說尼科爾斯認為既不是德馬科也不是希爾的問題,而是墨菲團隊在賴特機場時完成接線時就把線接錯了。他說:“早晨墨菲出來時,我們就跟他說了發(fā)生了什么……他很不高興……說著‘只要有弄錯什么的機會……他(助手)一定會弄錯的’。”
然而,尼科爾斯指責墨菲,墨菲本應(yīng)提前檢查傳感器系統(tǒng)確保其接線正確,并在傳感器安裝之前對其進行測試,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正式在雪橇裝置上運行之前,應(yīng)該先給團隊一段時間讓他們對所有傳感器進行測試。但由于墨菲只在那里呆了兩天,所以應(yīng)該是催促了團隊盡快趕工。尼科爾斯說這一事件也激勵了整個團隊,千萬不要重蹈墨菲的覆轍。尼科爾斯還說:“如果一件事能發(fā)生,它就會發(fā)生……所以必須事先檢查一遍然后自問,如果這一部分出了問題,整個系統(tǒng)還能正常運行嗎?這個系統(tǒng)還能實現(xiàn)其應(yīng)有的功能嗎?問題具體出在哪里了呢?墨菲定律確立了設(shè)置冗余度(redundancy)的必要性,而這正是可靠性工程(reliability engineering)的核心。”希爾也說,這句話最后演變成了整個團隊的座右銘:“如果哪里能出問題,它就會出問題。”至于墨菲本人,幾年后他在接受《人物》雜志采訪時堅持自己開始的說法:“如果有不止一種方法可以完成一項工作,而其中一種方法會導致災難,那么就一定會有人這樣做。”他之后說在第一次裝置試運行失敗,斯塔普博士聽到這句話時,直接精簡了這句話并稱之為“墨菲定律”,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按照墨菲定律做事。”在另一次采訪中,墨菲描述了一幅與希爾和尼科爾斯的描述完全不同的故事,他說他提前送去了傳感器,只是在傳感器出現(xiàn)故障時才過去現(xiàn)場調(diào)查。他說,當他調(diào)查它時,“他們把應(yīng)變片放在轉(zhuǎn)換器上時差了90度。”重要的是,與其他目擊者聲稱的墨菲指責他助手的情況相反,墨菲在采訪過程中說,這是他自己的錯,“我給他們畫了精確的設(shè)計圖,并與準備制作它們的人員幾番討論……但我沒能面面俱到。我沒告訴他們要把他們按同一方向安裝。我想大概在那個時候我說了‘好吧,我真的犯了一個大錯,沒有考慮到所有可能性。’應(yīng)該也就是那一次,斯塔普上校說到‘好吧,那是墨菲定律的一個好例子。’我以為他要把我告上軍事法庭了。但他只是說了那句話而已。”墨菲接著向采訪者解釋說,他不記得當時具體說了什么話,“我不記得了,畢竟是35年前的事了。”這可能會讓大家好奇,這個似乎沒有人清楚記得的表達,到底是怎么變得這樣家喻戶曉的呢?
事實證明,斯塔普博士除了勇敢聰穎、即便犧牲自己也要鞠躬盡瘁拯救他人的一面,在別人對他的描述中,他也有幽默歡樂的一面。他甚至寫過一本書,書名叫《你的“慣性矩”》(For Your Moments of Inertia,也意為“懶惰一刻”),記錄了各種笑話和連珠妙語,比如“我像一只患關(guān)節(jié)炎的蟋蟀一樣孤獨”,或者“寧愿當個受虐狂也不想永遠不親嘴……”采訪中還有一處好玩的地方,就是當斯塔普被問到實驗結(jié)果對他造成了什么長久影響時,他冷漠地回答說,唯一留下的負面影響就是“我余生還要吃那么多頓午飯和晚飯……”此外,他還是個“定律收藏家”,甚至自己造出來個定律——斯塔普定律,即“人類普遍的無能,使得任何人類取得的成果都成為了不可思議的奇跡”。在收集這些定律時候,他是誰口中聽到的,就會以這個人的名字命名這一定律,但有時會重新措辭精簡表達。這種說法與墨菲所說的“墨菲定律”的出現(xiàn)描述最為吻合。在日后這個故事流傳開來之后,斯塔普在一次關(guān)于這個項目的采訪時,被問到:“為什么測試中從未有人重傷或出現(xiàn)更嚴重的情況呢?”這時斯塔普回應(yīng),因為整個團隊都遵守“墨菲定律”,所以他并不是很擔心會發(fā)生這種情況,接著他解釋說,他們始終牢記,任何有可能出錯的地方都會出錯,因此要極力想到任何可能出錯的地方,并在測試開始前修復補正。我們回到MX-981這個項目,經(jīng)過他及其助理26次試運行,最終重力達到了35G。斯塔普博士現(xiàn)在需要更快的雪橇裝置,畢竟當時飛機的飛行速度已經(jīng)達到的超音速,需要測試出在那種速度下人體能否在空中安全地彈出飛機。
接下來就到了新墨西哥州霍洛曼空軍基地(Holloman Air Force Base),進入用“音速風”(the Sonic Wind)實驗的階段。這個雪橇裝置由12枚火箭運載,能產(chǎn)生50000磅的推力,速度高達700英里/小時。軌道長達3550英尺,制動系統(tǒng)采用了戽水器,因此制動效果可以通過輕微改變水位進行調(diào)整。現(xiàn)在讓我們回到1954年12月10日,那一天斯塔普博士完成了他最為冒險,也是最后一次實驗。在這次實驗之前,他說:“我練習了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穿脫衣服,以免一旦實驗致盲,他會顯得束手無策。”當時他認為自己就算活下來了,也可能會失明。他還說,在坐在艙內(nèi)等待火箭發(fā)射時,他對自己說:“保羅,你度過了美好的一生。”為了防止他的四肢在測試過程中因為強勁的風力劇烈擺動,工作人員把斯塔普博士牢牢地綁了起來,給他戴上了牙托,以防牙齒脫落。一切就緒以后,裝置便一躍而出,斯塔普博士開始了他第29次,也是他最后一次實驗。這一次,裝載了9枚固體燃料火箭,一共能產(chǎn)生40000磅的推力。這里插敘一個有趣的故事:除了地面攝影機以外,上方還有喬·基廷格駕駛的一輛T-33飛機,其中載有一名攝影師跟拍。
這次的雪橇裝置,從靜止加速到了632英里/小時(1017公里/小時)。在加速期間,在短短5秒鐘內(nèi),造成的重力約有20G,然后再在短短1.4秒內(nèi)完全停下,承受另一個方向上46.2G的重力。這意味著他的身體在加速度最高時承受了將近7000磅的力。在此過程中,他還創(chuàng)造了人體承受的陸地最高速度的紀錄。
基廷格目睹了一切,他形容道:“他就像一顆子彈一樣發(fā)射出去……我當時以350英里/小時的速度跟著,但他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我就像靜止一樣……我當時想,他速度這么快,碰到障礙物一彈起來可能就要飛到阿爾伯克基(Albuquerque,美國新墨西哥州中部大城)去了,在軌道盡頭上根本不可能停得下來,完全不可能的。但他一轉(zhuǎn)眼就停了下來,完全無法想象,一個人的速度居然可以這么快,然后居然還能活著停下來。”即便如此,解開斯塔普身上的安全帶時,他還活著,但正如尼科爾斯看到的一樣,“他眼睛充血,雙眼完全充滿了血。非常非常恐怖,太可怕了。”而斯塔普博士本人表示,感覺像“從身后被快速貨運列車撞到了”,至于減速階段,他說:“我的眼睛有種感覺……有點像在無麻醉的情況下拔掉了一顆臼齒。”此外,還有幾根肋骨和手腕也骨折了,呼吸系統(tǒng)和循環(huán)系統(tǒng)也受了一些內(nèi)傷。在實驗之后,開始斯塔普的眼睛失明了一小段時間,當時人們以為他的視網(wǎng)膜已經(jīng)脫落。但之后經(jīng)過檢查,診斷視網(wǎng)膜并未脫落,并且在幾個小時后斯塔普的視力就已基本恢復,但這給他的視力帶來了輕微的終生后遺癥。顯然他還不知足,身體一恢復,他就計劃著再進行一次實驗,他想把把自己固定在同一個雪橇裝置上,嘗試一下1000英里/小時的速度,看看人體能承受的極限……被問到這么做的原因時,他說:“我自己冒風險,但獲取的信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這樣的冒險是值得的。”為了實現(xiàn)目標,他展開了進一步的實驗,用測試用假人一直測試到了80G的重力,在這個重力下,“音速風”沖出了軌道損毀。
好在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上司開始插手干預。斯塔普博士的終極目標似乎是探究出人體在完善的約束系統(tǒng)下,能夠承受的加速度最大上限,斯塔普博士一直在把自己的肉身作為測試的小白鼠,直到找出這一上限。不難想象,在這一過程中,斯塔普之前就遇到過問題,就是上司要求他停止人體試驗,只能用黑猩猩做試驗品。但他只有偶爾才用黑猩猩,其余時間都是無視命令一往直前。畢竟,只有他親身體驗或與那些親身體驗過極限重力的人交談才能得出最準確的數(shù)據(jù)。想探究人體承受極限,當然沒有比用人體本身更好的辦法了。因為這項實驗帶來的巨大效益,他最終并沒有惹上什么麻煩,反而得到了晉升。但是在46.2G的那次試驗后,上級決定關(guān)停整個實驗,讓他徹底服從命令。畢竟他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最初的目標,即改善和開發(fā)更好的約束系統(tǒng)和彈射系統(tǒng),并且最終證實人類在當時速度的最快的飛機上也可以安全進行彈射。
說到現(xiàn)在,大家可能覺得這一切都令很刺激,但沒有提到我們之前所說的斯塔普博士為拯救“千百萬”人生命做貢獻的故事。斯塔普博士到底是怎么拯救大家生命的呢?在實驗過程中,斯塔普博士敏銳的意識到,只要有合適的約束系統(tǒng),大多數(shù)車禍喪生都是可以避免的。但是當時大部分汽車不僅沒有約束系統(tǒng),而且當時的設(shè)計普遍都是堅硬的表面,堅固的框架和車身,在碰撞下不會皺縮緩沖,車門會在事故中彈開,人會被拋出窗外等等,這樣的設(shè)計反而會讓車禍的傷害最大化。事實上,斯塔普博士經(jīng)常向他的上級提出,他們每年因車禍喪生的飛行員數(shù)量和因飛機失事喪生的飛行員數(shù)量一樣多。因此,開發(fā)飛機上完善的安全系統(tǒng)固然很好,但只要在所有飛行員的車上也安裝約束系統(tǒng)并要求他們使用,就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軍方開始并沒有接受這一建議,斯塔普博士也并未就此放棄。畢竟,僅在美國每年就有成千上萬的人死于車禍,他覺得這類傷亡本可避免。因此幾乎從項目一開始,他在接受幾乎每一個采訪時都會將話題導向在汽車上應(yīng)用研究成果的好處。
他也沒有就此罷休,而是發(fā)起了一項公共運動,終身投入于此。從汽車生產(chǎn)商到政客,他向每一個人宣傳,意圖讓汽車制造商在汽車上加裝安全帶,并向他們分享他團隊實驗的數(shù)據(jù)和約束系統(tǒng)的設(shè)計構(gòu)思。除此之外,他還利用自己在空軍的影響力,說服他們讓自己對汽車安全進行一系列實驗,使用碰撞測試假人以各種方式測試汽車碰撞,在一些精心設(shè)計好的實驗中用志愿者肉身進行測試。這是第一次有人以如此科學嚴謹、視野寬廣的視角看待商用汽車安全。他還測試了不同的約束系統(tǒng),在一些測試中人類的重力達到了28G。在手里積累了足夠的數(shù)據(jù)結(jié)果后,在1955年5月他召開了一場會議,召集了汽車工程師、科學家、安全理事會成員以及其他相關(guān)人士參加會議,觀察實驗,了解他團隊的研究成果。
在之后幾年他一直反復舉辦類似的活動,直到他被美國空軍重新分配至其他地方。當時他要求明尼蘇達大學的詹姆斯·萊恩(James Ryan)教授繼續(xù)舉辦第四屆類似的活動,萊恩舉辦的第四屆會議名為“斯塔普汽車碰撞與現(xiàn)場演示會議”(Stapp Car-Crash and Field Demonstration Conference),這個會議至今仍在定期召開。除了他在汽車安全方面所做出的的貢以外,他還擔任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和美國國家航空咨詢委員會的醫(yī)療顧問,力推改進安全系統(tǒng)。在斯塔普博士發(fā)起這些運動不久后,不出意外,汽車制造商也開始給汽車安裝安全帶,同時開始更注重汽車在碰撞時乘客的安全問題。斯塔普說服諸多汽車生產(chǎn)商優(yōu)先考慮汽車安全性,并在初期提供了許多數(shù)據(jù)促進安全系統(tǒng)的改善,但日后,在這些方面斯塔普博士并沒有獲得公眾過多的贊譽。盡管如此,至少他應(yīng)邀出席1966年約翰遜總統(tǒng)簽署一項法案的現(xiàn)場,這一法案規(guī)定汽車必須配置安全帶。·除了無視上級讓他不要再用自己作為實驗品的命令以外,斯塔普博士顯然還經(jīng)常違背命令,免費治療愛德華茲工作人員的家屬,盡管這些人是沒有資格接受這種治療的。通常他會通過給飛行員家里打電話讓他們低調(diào),保守這個秘密。按照耶格爾的說法,他也像這樣照顧了耶格爾的兒子。
·其實墨菲也是勞倫斯·彼得(Lawrence Peter,編者注:加拿大教育家)的好友。彼得因為“彼得定律”而被世人銘記。“彼得定律”是指“每個職工不可避免地會升職到他所不能勝任的地位”。據(jù)墨菲的兒子羅伯特的說法,彼得和墨菲一度試圖和“帕金森定律”(Parkinson's Law)的提出人諾斯古德·帕金森(Northcote Parkinson,編者注:英國作家、社會學家、管理學家,劍橋?qū)W者)碰面。“帕金森定律”的內(nèi)容是“工作量會不斷增加,直到占用所有可用的時間和金錢”。但是,羅伯特稱這次關(guān)鍵的會面卻因為其他事情取消了,碰面沒能成功。·斯塔普博士大力推崇另一個有關(guān)安全的建議,就是將座椅調(diào)整為面向后方,尤其是在航空領(lǐng)域,這能在事故中會大幅提高安全度,而且這一點在航空領(lǐng)域,任何一家商業(yè)航空公司都很容易實現(xiàn),只需要將飛機上的座椅轉(zhuǎn)向即可。斯塔普和NASA后續(xù)的研究表示,人類在背后受力的情況下能夠承受最大的重力,同時保證受到的傷害更小。因為此時加速度造成的力是把人推回座位,座位上的緩沖坐墊也讓乘客更加安全。這也能保障身高較高的人在事故中頭部和身體不會沖撞到面前的物體上。盡管這一舉措能令全年齡段人群受益,但是除了嬰幼兒座椅,人們似乎并沒有打算利用這種座椅安排的優(yōu)勢來提高整體安全性。
·一個有趣的事實:飛機上最安全的座位其實是機尾。事實上,如果坐在機尾,飛機失事時比坐在前面存活率大約要高出40%(即1.4倍)。坐在機尾的另一個好處是,大多數(shù)乘客不會選擇坐在這里,這樣只要飛機沒有坐滿,你很有可能會獨享機尾座位的一整排。(當然,一般飛機后面會有一個洗手間,所以也會比較方便……)還有一點就是要考慮到最近的逃生出口在哪里。事故研究表明,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生存幾率,應(yīng)該坐在緊急出口附近的六排座位之內(nèi)。所以如果飛機機尾沒有設(shè)置逃生出口,那就要斟酌選座了。
·1960年8月16日,喬·基廷格當時從102800英尺的高空躍下創(chuàng)造了當時的紀錄,而在升上高空時過程中發(fā)生了什么,他是這樣描述的:
“在43000英尺的高空,我發(fā)現(xiàn)了‘哪里可能出問題’。我的右手感覺跟平時不同。我檢查了壓力手套,發(fā)現(xiàn)手套氣囊沒有充氣。一想到一會兒手將暴露在高空最高處幾近真空的環(huán)境下,我就有些擔心。從我之前的經(jīng)驗來看,我知道手會腫脹,手部循環(huán)幾乎停滯,并會十分疼痛……但我決定繼續(xù)上升,并沒有通知地面工作人員我遇到的困難。在失壓的情況下我的右手循環(huán)幾乎完全停止,右手感覺又僵硬又疼痛……(落地后)迪克十分擔心地盯著我的手看。3小時后右手消腫了,也沒有任何后遺癥。”
整個升空過程進行了1小時31分鐘,之后在最高點停留了12分鐘,下降過程持續(xù)13分鐘45秒。他的手暴露在幾近真空的環(huán)境下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但事后沒有留下長期的后遺癥。順便一提,在他降落的過程中,最高時速達到了614英里/小時,幾乎和斯塔普博士在他的小火箭雪橇上一樣快。不過據(jù)基廷格說,他的體驗卻與斯塔普博士完全不同:
“你根本無法想象速度有多快。身邊看不到任何東西,判斷不出自己的速度,也沒有對深度的知覺。假設(shè)你正在坐在汽車里沿路奔馳而下,這時如果閉上眼睛,就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從太空中自由落體時那感覺也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參照物。雖然知道自己的速度一定很快,但卻感受不到這種速度。并沒有時速614英里/小時的風迎面而來,只能聽見頭盔里自己的呼吸聲。”
文/Daven Hiskey
譯/傻總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todayifoundout.com/index.php/2019/08/who-was-murphy-in-murphys-law-and-the-amazing-dr-john-paul-stapp-who-gave-us-the-expre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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