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中國供圖(資料圖片)

人活著要吃飯,將個人的興趣與生計結合起來,是最理想的選擇,而我恰巧很幸運。——趙忠賢

 

在穿上西裝,打上領帶之前,75歲的趙忠賢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頭發花白,操著一口東北口音。

今天,他難得盛裝一次,緩步走上人民大會堂主席臺,從國家主席習近平手中,接過象征科技終身榮譽的2016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證書。

在當天的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公報和傳遍大街小巷的報道里,圍繞這個老頭的卻是諸多的光環:我國高溫超導研究的奠基人之一、中國科學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兩次獲得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等等。

他卻反復強調:“我是一個普通人,做著自己喜歡的研究。”

在中科院物理所,趙忠賢剛開始的確只是一名普通的研究人員,研究的對象是超導。

所謂超導,是指當某些材料在溫度降低到一定數值時,電阻會突然消失。具備這種特性的材料,被稱為超導體。這個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發現之一,有著巨大的應用潛力,比如人們所熟知的超導磁懸浮列車、核磁共振等。

但令科學家困擾的是,超導體的轉變溫度不能超過40K,即約零下233攝氏度。尋找到更高臨界溫度的超導體,成了全世界物理學家的研究熱點。在超導研究史上,有10人5次斬獲諾貝爾獎。

上世紀80年代,銅氧化物高溫超導體的發現引發了全世界范圍的“超導熱”。在這一波熱潮中,趙忠賢帶領中科院物理所團隊,和國際上少數幾個小組,幾乎同時在釔鋇銅氧中獲得了90K以上的高溫超導體,從而打破了傳統理論計算斷定的超導體臨界溫度極值。

從那天開始,趙忠賢這3個字,不再普通。他被稱作“北京的趙”,開始出現在國際著名的科學刊物,乃至大眾媒體上。

那一年,趙忠賢作為5位特邀報告人之一,參加了美國物理學會的“三月會議”。中國科學家在國際上有這樣的待遇,在當時極其罕見。

那次會議后來被稱作“物理學界的搖滾音樂節”——被高溫超導突破吸引來的物理學家們擠滿了整個會場,容納1100人的大廳里擠進了3000多人,分會場也是人滿為患,就連走廊里的閉路電視也被團團圍住。報告從晚上7∶30開始,一直講到凌晨3∶15。

趙忠賢后來回憶,面對幾千人參加的年會作演講,他向世界展示中國超導研究的重大突破,這讓他感到光榮與驕傲。但回到家,趕上蜂窩煤沒了,他便脫下西裝,蹬上板車載著兒子去買煤。

這樣的形象反差,真實地發生在這位“北京的趙”身上。他說,“是有點反差,但生活里,我就是個普通的人。”

那一年的超導成果,獲得了1989年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

但這位“普通人”并沒有因此止步于此。他繼續坐冷板凳,一坐,又是20多年。無數次制備、觀察、放棄、重新開始……2008年,趙忠賢帶領團隊發現了系列50K以上的鐵基超導體,并創造了55K的鐵基超導體臨界轉變溫度的世界紀錄。

2014年年初,趙忠賢憑借這一成果,帶領團隊再次問鼎象征著我國自然科學領域最高獎的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此前,這一獎項已經連續空缺3年。

有人對趙忠賢說,一生能有一次機會獲得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已是終身榮幸,你居然拿了兩次。

趙忠賢說:做研究時,從來沒想到過會拿獎。之所以去做,只是喜歡。

面對媒體的聚焦,這位普通的老頭坦率而誠摯:“人活著要吃飯,將個人的興趣與生計結合起來,是最理想的選擇,而我恰巧很幸運。”

50多年前,當那個年輕的趙忠賢孤身一人背起行囊來到北京的時候,中國的超導研究還剛剛起步,高溫超導更是天方夜譚。

今天,這位帶領著團隊突破超導研究禁區的東北漢子,已過古稀之年。身邊已經凝聚了一支世界領先的中國高溫超導研究隊伍,中國的高溫超導研究也已走在世界前列。

在趙忠賢的書架上,擺著一張十分顯眼的照片。照片上,他身著紅白色滑雪服,雙臂夾緊滑雪桿,身體微屈向前。

這位“北京的趙”喜歡挑戰:不光去滑雪,他還玩過漂流。

就像做科學研究。他說,其快樂恰恰在于,那些新問題帶來的挑戰。

他打了一個比方:我們口袋里裝著許多把鑰匙,同時還在不斷制造新的鑰匙,而其中只有一把能夠開啟科學之門。他要做的,就是通過不懈努力,制造、修改每一把鑰匙,直到打開這扇大門。

趙忠賢: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圖文簡介

在當天的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公報和傳遍大街小巷的報道里,圍繞這個老頭的卻是諸多的光環:我國高溫超導研究的奠基人之一、中國科學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兩次獲得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