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個人,他曾被送出成為養子,自幼患病,雙腿殘疾,少年又逢家道中落,為避戰禍逃難到澳門,因此失學,靠借書來學習;有這么一個人,他生性豁達,行事爽朗,擅長游泳,一生先后獲得“國家自然科學獎”、首屆“華羅庚先生數學獎”、“何梁何利基金科學與技術進步獎”等多項獎項,聲譽響徹國內外。這兩種看起來截然不同的人生,卻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他就是我國杰出的數學家和數學物理學家——陸啟鏗先生。
陸啟鏗,1927年5月17日出生于廣東佛山一個商人家庭,父親陸子驥、母親梁志雅,兄妹共四人。他是國際上較早地討論多復變函數Schwarz引理的人,并在此領域做出了大量奠基性和開創性的工作,取得了國際矚目的成就;其相關成果被在國際上被稱為“陸啟鏗域”、“陸啟鏗定理”、“陸啟鏗不變量”和“陸啟鏗常數”;提出了著名的猜想:“陸啟鏗猜想”,這是建國后在國際上首次以中國數學家命名的猜想,可見其重要性。
都說逆境出人才,對于陸啟鏗先生來說,逆境尤為殘酷。雖然出生于商人家庭,但陸啟鏗先生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并不舒服。先是被送做養子,早早離開家人,后又因故回到家中,受盡家人冷落。不久后患病,雖經醫治雙腿仍落下終生殘疾。后來家道中落,他更是成為家中的負擔。小小年紀便遭遇如此困境,他心中的壓抑、苦悶可想而知。幸好還可以上學,有同齡的小伙伴一起學習玩耍,日子勉強輕松些。不料日軍進攻廣州,陸啟鏗先生全家人逃往澳門避難,自此他又從小學失學,且腿疾日益嚴重,每日只能臥床在家,沉默地面對冰冷的墻壁和未知的明天。但陸啟鏗先生沒有放棄自己,他從親戚那里借來課本,自學了小學到初中的所有課程。勤奮和天生的聰慧讓他在1942年順利以同等學力考取了澳門中山縣聯合中學高中一年級,次年轉學到澳門中德中學學習,再后來考取了中山大學數學天文系,也是在這里,他遇到了人生的重要轉折點。
1950年,此時的陸啟鏗先生剛從中山大學畢業,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留校助教,華羅庚先生卻早已是名滿天下的數學家。兩個地位相差如此之大的人,不料卻在以后幾十年的生活中成為亦師亦友的知交。當時,陸啟鏗先生在聽了華羅庚先生在中山大學的學術演講后,深為華羅庚先生的學識所折服,不久后就主動寫信給華羅庚先生表達了自己期望能得到華羅庚先生的教導。華羅庚先生在看了他的資料之后也十分欣賞這個堅毅好學的后輩,于是,陸啟鏗先生便成了華羅庚先生歸國后的第一批親自指導的學生。他也開始在華羅庚先生的指導下進行多復變函數的學習和研究,人生就此改變。
被調到華羅庚先生身邊后,陸啟鏗先生在華羅庚先生的精心指導下,幾年中打下了堅實的學術基礎。在此期間,兩人合作發表了一系列研究調和函數的論文,取得了一些成果,但由于當時國內在此領域的研究人員甚少以至于無法建立起一個學科,使多復變函數的研究發展緩慢。到50年代中期,鐘同德、龔昇的加入,才使得這個隊伍初步建立起來。50年代末,隨著許以超與陸汝鈐先后參與到多復變的學習中,研究隊伍進一步擴大。最終北京大學邀請華羅庚先生到北大專門開設這門學科,由于華羅庚先生抽不開身而由陸啟鏗先生代為執行,這一舉措培養了不少的人才,現大都在全國各地成為我國多復變函數論的研究骨干。陸啟鏗先生也是我國數學物理研究的開拓者和領導者之一,他率先指出的規范場理論和纖維叢聯絡論之間的聯系,在科學界產生了廣泛影響。
改革開放后,陸啟鏗先生有機會應邀出國訪問交流。多次訪問美國PIincetin高等研究所、 德國馬普數學研究所、瑞典皇家學會:Mitteg—Leffler研究所、法國高等研究所(IHES)及前蘇聯科學院Steklov數學研究所、日本數理解析研究所等。在此過程中,陸啟鏗先生深刻意識到對于數學家來說,雖然不需要太多昂貴先進的儀器設備,但是學術上的交流卻是不可缺少。1980年他任中科院數學研究所副所長,堅持“請進來,走出去”的方針,與時任所長的華羅庚先生意見達成一致,邀請了一批國外著名華裔學者如伍鴻熙、鄭紹遠、丘成桐、肖蔭堂,及歐美的著名數學家如Borel,Griffiths,Hirzebruch,Grauert,CaI’leson,Vesentini,vladimirov等教授到數學所講學,并組織各地高校數學師生前來聽課。這些對外的交流不僅使國內的數學工作者了解到了國際上數學發展的最新動向,學到了更多的專業知識,也使中國的數學界為國外所了解,為以后兩者的交流做了很好的鋪墊。
作為華羅庚先生的學生,陸啟鏗先生面對學術和他老師一樣一絲不茍,十分嚴謹。但在學術之外,陸啟鏗先生是很會享受生活的。早在澳門中德中學時,陸啟鏗先生就開始迷上古典音樂,在工作之余常要聽一會兒,他自己稱之為“養腦”。象棋也是下得極好,據說華羅庚先生都下不過他,還要請來國手“教訓”他。游泳更是不在話下,雖然腿上不便,但是仍舊阻止不了他橫渡昆明湖的雄心。
晚年的陸啟鏗先生仍然沒有放棄研究,在身體允許的條件下都會到辦公室辦公。2015年8月31日,這位老人走完了他學術的一生,享年88歲。回顧他坎坷而又傳奇的一生,大概在他告別儀式上的挽聯是最好的概括吧:“啟廸忘身,一生心血扶后進,鏗锽有作,多元復變澤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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