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之父”安東-尼羅朗·拉瓦錫(Antoine-Laurent Lavoisier)在18世紀推行的“化學革命”是科學發展史上最輝煌的成就之一。他通過實驗事實為依據,推翻了統治了化學界長達百年之久的燃素學說,提出質量守恒定律,并建立了以氧為中心的氧化燃燒學說。他還制定出了化學物質的命名原則,改變了當時化學物質命名混亂不堪的狀況,創建了化學物質分類的新體系,為現代化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1761年,17歲的拉瓦錫從巴黎的馬薩林學院畢業時,化學還談不上是一門真正的科學。當時的物理在一個世紀前牛頓的引導下已經走上了正軌,而化學還沿用著古希臘傳下來的那一套接近哲學的古老理論。從亞里士多德開始,人們就相信物質是由四種元素組成的:土、空氣、火和水。這套根深蒂固的陳腐理論嚴重阻礙著化學的發展。18世紀初,德國科學家斯塔爾(Georg Ernst Stahl)提出燃素的概念來解釋燃燒的機制,他認為所有能夠燃燒的物體內部都含有燃素,當物體例如木頭被燃燒殆盡后,它所喪失的重量就是“燃素”的重量。這套燃素理論是當時化學界的主流思想,被奉為真理。
斯塔爾(維基百科)
17歲的拉瓦錫在父母的意愿下升學進入了法政大學。他的父親是一位富裕的律師,希望兒子能夠子承父業,但是拉瓦錫在大學里卻對自然科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主動地學習數學、天文、化學等科學。從20歲開始,他堅持每天觀察氣象,并在假期隨著著名的地質學家蓋塔(Jean-étienne Guettard)到各地去做地質考察旅行。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候,拉瓦錫就已經建立起以考察結果、實驗結果為研究標準的思考體系。1765年,法國科學院以重金征集一種能使路燈既明亮又經濟的設計方案,22歲的拉瓦錫雖未獲得頭等獎金,但他的設計被評為優秀方案,榮獲國王頒發的金質獎章,這項榮譽給了拉瓦錫很大鼓舞,并正式將他引薦進了科學界。拉瓦錫具有極高的天才,同時又有無需擔憂生計的富裕家庭做后盾,大學畢業后他便正式拋棄了自己的法律前程,全身心投入到化學研究中去了。1768年,他進入了法國皇家科學院。
1772年9月,拉瓦錫發現,磷和硫在燃燒過后不僅沒有損失重量,反而還增重了。這與斯塔爾的燃素學說有著尖銳的沖突,拉瓦錫思前想后,決心要解決這一矛盾。在各種燃燒實驗中,拉瓦錫發現,燃燒金屬后增加的重量來自于空氣。但是空氣中的什么成分和金屬結合了呢?當時的人們還沒能了解空氣的構成,拉瓦錫也無從推斷答案。
拉瓦錫的天平(巴黎工藝博物館)
1774年10月,英國化學家普利斯特列(Joseph Priestley)到巴黎訪問,拉瓦錫作為歡迎宴會的主辦人,和他有了一番圍繞燃燒的討論。現在普遍認為,普利斯特列是世界上第一個發現氧氣的人,他在那場宴會上告訴拉瓦錫,3個月前,他在加熱水銀灰(即氧化汞)的時候收集到了一種具有助燃作用的氣體,他還詳細地描述了這種氣體的性質:蠟燭能夠在這種氣體里極快地燃燒,而老鼠在裝滿這種氣體的瓶子里存活的時間是其他瓶子的兩倍。這給予了拉瓦錫啟示,他重復了加熱水銀灰的實驗,并發現這種氣體能夠與許多非金屬物質結合生成各種酸,于是他把這種氣體命名為“酸素”。現在氧元素的化學符號O就是來源于希臘文的“酸素”:Oxygene。可惜的是,普利斯特列是燃素論的忠實教徒,一直頑固地不肯接受拉瓦錫的理論。
拉瓦錫燃燒實驗的器材(網絡圖)
在對氧氣進行了系統的研究之后,拉瓦錫明確地指出,空氣不是一種獨立的元素,它其實是一種混合物,主要由氧氣和氮氣構成。1778年,他提出,所有燃燒,都是可燃物質與氧的結合,可燃物的重量之所以會增加,是因為在燃燒過程中吸收了氧。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氧化學說。
描述1770年代拉瓦錫實驗場景的畫(維基百科)
在那個時代,人們無法認清物質的構成,只能粗略地把所有“不可再分”的物質當成是一種獨立的元素。空氣如此,水也是如此。在氧元素被確定之后的1781年,英國化學家卡文迪許(Henry Cavendish)發現,如果往氫氣與氧氣的混合物中通電,在火花產生過后,燒瓶壁內會出現水珠。卡文迪許在這時仍然信仰亞里士多德的四種元素理論,認為水是一種獨立的元素,所以他不能解釋這一實驗結果。卡文迪許的助手布拉格登于1783年訪問巴黎時將這個古怪的實驗結果告訴了拉瓦錫。拉瓦錫立即又重復了實驗,最后他不僅合成了水,甚至還能成功地把水分解成氫氣和氧氣。他利用氧化學說確定了水的組成:這是由氫和氧組成的化合物。
天才拉瓦錫后來又根據酒精這類有機化合物在燃燒后生成碳酸氣(也就是二氧化碳)和水的事實,建立了有機化合物的分析法:他將有機物放在一定體積的氧氣中燃燒,之后用堿液收集吸收到的碳酸氣,再從殘余物中計算出生成的水量,由此確定有機物中碳、氫、氧三種元素的比例。這巧妙的實驗現在已經是我們高中化學必修的內容。
卡文迪許的實驗裝置(維基百科)
拉瓦錫的工作是對過去幾千年人類陳舊認知的顛覆。為了與氧化學說相適應,1785年,拉瓦錫和他的幾個同行一起合作編寫了《化學命名法》。這本偉大的專著指出,每種物質都需要有一種固定的名稱,單質(也即元素)的命名應該盡可能地表達它的特性,化合物的命名則應該盡可能表現它的組成。據此,他們建議,將過去被稱為“金屬灰”的物質命名為金屬氧化物。舉個例子,普利斯特列做實驗用的水銀灰,就被改名成了氧化汞。這一次命名的改革其實相當不受歡迎:大家那么多年來習慣了的名稱說改就改,讓很多人都覺得不滿。拉瓦錫和他的同伴們頂著壓力繼續著這一看似大動干戈的革命,給后代的化學家們掃清了許多障礙:這套命名法清晰而科學,奠定了近代化學術語的基礎,現在我們使用的常見化學術語大部分都是根據它而來的。
拉瓦錫沒有發現新的物質,也沒有做新的實驗,他只是吸收、重復別人的實驗,通過嚴格的、合乎邏輯的步驟,對所有“奇怪”的現象做出了正確的解釋,并勇敢地打破權威,成就了自己不朽的功績。他的座右銘是“不靠猜想,而要根據事實”。他總將“質量不變”的規律作為思考問題的前提,將實驗結果作為理論的依據,而不是一味遵循前人留下的教條定律。拉瓦錫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相信在自然世界中,無論物質如何變化,質量總是守恒的,這是他給近代化學發展做出的又一個突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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