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熊
7．
凱蘭星，位于被地球人稱為 “M78星云”的第三旋臂，是整個聯邦境內最接近地球環境的宜居星球——至少廣告上是這樣寫的。
以地球人的體質來說，當然還有其它選擇，甚至還有比地球本身更安逸的居住地……但那些地勢好的宜居星球早就被開發商們給瓜分完了，挑來選去，回扣最高……不，我是說，性價比最高的，也就只是這顆位于已知宇宙邊緣的、相當于“郊區”的“凱蘭”了。
順帶一提，凱蘭在聯邦語中就是“偏僻的窮鄉下”的意思。
“凱蘭在聯邦語中是‘美麗的田園’的意思——”我遞了一杯水給身旁的地球觀察員：“這里遠離我大宇宙聯邦的政治中心，可以為你們提供良好而不受打擾的發展空間。”
著陸過程中，飛船稍微有些顛簸，這個名叫“王大黑”的C部落代表卻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絲毫不在意潑灑到自己腿上、大概85度的白開水。
確實，單純從環境來看，這凱蘭星絕對是碳基生物的天堂——富足的氧，溫和的氣候，豐沛的降水，還有幾乎是種什么發什么的肥沃土地。
就比如我們降落的這個區域吧——高聳入云的巨樹密密麻麻地一直排列到天邊，無數被飛船驚起的翔獸在空中盤旋，地上的草原被氣浪壓出一個巨圓，波光粼粼的溪流從中貫穿而過，又一頭深埋進茂密的蒼翠之中。
“整顆行星的陸地面積比地球大一倍，海洋面積與地球相當，總儲水量大約是地球的百分之兩百零一……”我背著開發商授意的“臺詞”：“地殼中的礦藏尚未探明，但絕對足夠支撐起基礎的工農業，在此期間，我大宇宙聯邦會定期進行援助，根據人口規模還將提供相應的配套科技，確保星球的污染水平被控制在聯邦法律之內。”
王大黑代表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那面無表情的臉上，卻散發著比之前R部落酋長更讓人不安的奸猾，情報上說他好像是地球上的一個房地產開發商，看來也是個狠角色。
C部落，地球上人口最多的一族，按潛伏特工的說法，是一個“品性溫良，像小白兔一樣人畜無害”的部落，說服他們移民凱蘭星的意義重大，也算是各個擊破戰略的最后一環，地球上剩下的部落多半人稀地少實力弱，軟硬兼施一套下來就應該都屈服了。
“那個，如果貴部落同意首先移民，聯邦將提供額外百分之十的個人居住面積，至于其它好處嘛，你懂的。”一直到走出飛船，我都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這星球是一級宜居行星，拍過好幾部風景紀錄片，還有……”
“那些是什么？”王大黑漫不經心地問了第一句話，卻一下就切中了主題：“看上去像是……軍隊？”
他指著草原邊緣的幾臺“迪塞爾”重型戰斗機甲，看徽章是隸屬于“惡劣環境及致命生物對策委員會”的部隊——真他媽的不巧，為什么偏偏出現在今時今地？！
“呃，他們……只是……呃……”還沒等我編好理由，甚至還沒等我的身體開始變色，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便響徹天地。
雖然在紀錄片和恐怖片中看到過幾次，但親眼見到“地王龍蟲”破土而出的瞬間時，我還是當場就嚇尿了——
那是足以與護衛艦的體型相媲美的巨大蠕蟲，以雷霆萬鈞的力量與氣勢鉆出地表，像圖騰般筆挺地矗立著，簡直突破天際。隨即便是一聲振聾發聵的巨吼，叫得我顱腦脹痛，連天空看著都模糊起來了。
旋即，戰斗機甲們騰空而起，對那沖天巨根展開圍攻，即使距離遙遠，也能依稀地聽見電漿炮發出的“BIUBIUBIU”聲。
“那、那到底是什么？！”令我驚嘆的是，王大黑竟然沒有被嚇成白癡——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無知：“這個星球上的自然災害嗎？”
“呃……差、差不多吧，這叫地王龍……”
這時我才注意到，由于剛才的驚恐與失態，王大黑臉上、身上都淋到了我的綠色尿液——而更糟糕的是，他也注意到了——
“這些又是什么？”
“這……”
在“克魯魯人不能對弱者說謊”的古訓與外交災難之間，到底應該作何選擇？
“這、這是一種應激本能，在我們克魯魯人遇到刺激的時候，就會一定幾率從體內排出這種……一般不會被別人看到的體液，”我真是他媽的太機智了：“就跟你們人類的……啊，尖叫，差不多……放、放心，這個無毒無害的。”
王大黑舔了舔嘴唇：“這尖叫怎么還有股草莓味……”
恰在此時，正被圍攻的地王龍蟲突然又發出一聲巨吼，無數花花綠綠的光束從體表的孔腔中迸出，像五彩大炮般照亮了整個天空，頓時就有七八臺機甲冒著青煙徐徐墜地。
“操！太猛了吧！這玩意兒？！”王大黑終于有了我預想之中的反應——驚呆了：“連你們的軍隊都削不動？！”
地王龍蟲已經在凱蘭星進化了三十多億年，體噴生物激光，嘴含核融大炮，尾帶埋土巨鞭，受傷到一定程度后，還能鉆入地殼深處，直接吸收地熱和礦物質來補充能量，休養生息，是地面型宇宙怪獸中的極品，不把凱蘭星炸個對穿，根本沒法將其消滅——這也是為什么至今這顆宜居行星的地價都慘不忍睹的根本原因。
“有、有軍隊也架不住它打不死啊！”我解釋道：“不過王先生，您放心，我大宇宙聯邦的‘惡劣環境及致命生物對策委員會’正在開發新式病毒，預計差不多在一個紀元內就能把地王龍蟲徹底消滅了……吧。”
“打不死？！”他一愣：“連你們這么高科技都打不死？！”
“這個真的打不死。”我無奈地搖了搖觸手。
“這樣啊……”王大黑突然陰下臉，明白了什么似的，一邊用手摸著下巴，一邊莫名地喃喃自語。
這個時候的地王龍蟲，已經擊滅了差不多一半“迪塞爾”重型戰斗機甲，也許是受傷不輕，也許是心滿意足，也許是害怕報復，總之謝天謝地，它趕在軌道轟炸開始之前突然又一頭栽進地殼，順帶著引發了地震般的強顫——那沖擊波裹挾著煙塵，就像一臺隱形的推土機，將我們面前的整片叢林斬倒碾碎。
“這星球有意思！”
在我還驚魂未定之際，王大黑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回去建議人民代表大會批準移民方案。”
呃……呃？呃？！
好吧，細節不要在意，總之無論如何，C部落也算是被我拿下了，一定是我驚天地泣鬼神的個人魅力感動了王大黑同志，但愿他永遠不要介意我噴了他一臉那啥……
————————

8.
遠遠看去，暗能量聚焦采集器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齒輪，懸浮在那原本被“地球”所占據的空間之上。內圈的超銥輪朝左、外圈的保護輪朝右，緩緩地反向旋轉著。在點點繁星的映襯下，聚焦的暗能量發出了閃電般的紫色回影，它們就像一層有生命的薄紗，溫柔地包裹著行星般巨碩的齒輪，微微律動。
如此壯觀的人造奇景，象征著上千顆行星的能源無憂，在用特殊的工藝固定之后，高濃度的暗能量甚至可以直接轉化成工業原料——隨之而來的，自然便是就業擴大、收入提高、國民情緒穩定，總之，就是各種各樣喜大普奔的好事。
以往在這種詩意大發的時刻，我總會感慨一下已經失落滅絕的西帝人，他們留下的第一臺暗能量聚焦采集器至今仍在工作，不知過去了多少個紀元還能堅守職責，兀自地轉動著——雖然已經完全沒有產出了。
但是今天，作為銀河系總督察阿塔斯閣下的跟班，我可沒心情去研究什么考古學。她是個典型的菠蘿多斯人，瘦長、高挑、優雅而傲慢，帶著不怒而威的霸氣。
“據考古學家說啊，這暗能量網絡啊，是比西帝人更古老的神級文明所創造的啊，”她一邊向前悠然踱步，一邊看著窗外的巨型齒輪：“那是一種啊，可以在多維空間中傳遞能量的手段啊。”
這貌似還是最新的科研理論——暗能量并不是天然生成，而是某個高帥富文明用來傳遞能量與信息的載體，由于經過了“加密”，低等文明甚至無法直接觀測到暗能量。而西帝人最大的貢獻就是制造出了相當于“破解軟件”的暗能量聚焦采集器。這玩意兒到底有多大作用？光是想想為了它能夠強拆一顆文明的母星，大概就能明白了。
“哎喲啊？”阿塔斯一愣，伸出纖纖細指：“那是什么啊？”
到底還是讓她給注意到了——那“嵌”在采集器背部的、一大一小的兩塊“地球碎片”。它們被力場小心地包裹著，就像是懸浮在魚缸里的裝飾用浮礁。
“呃……那個……大的那塊是呃……”
“釘子戶啊？”
“對，釘子戶。”我無奈地應道：“都是R部落的地球人，他們說著什么‘R部落的領土雖大，沒有一寸是多余’的，于是就暴力抗拆了，大牛的工程隊沒法子，只能把周圍都挖清，就給他們空著了，現在里面大約住了１５億地球人，都是不愿走的。”
“腫么闊能啊？”阿塔斯怒發沖冠，但說話還是慢吞吞的：“區區原始文明啊，怎敢對我大宇宙聯邦暴力抗拆的啊？那力場以地球人的智商啊，能造得出來嗎啊？”
“那個是……呃，太陽傘公司制造的‘第三代小宇宙力場’，”我極力保持著鎮定：“是……是Ｒ部落在……在建材市場上買的。”
“買啊？”阿塔斯一臉驚愕：“地球人這些未開化的窮屌絲啊，怎么闊能有錢得起買小宇宙啊？！”
“他們……Ｒ部落……”我咽了咽喉嚨：“向索達斯投資銀行抵押了１５億地球人一個紀元的節操采集權，算下來除了買小宇宙外，還富余了不少……”
“豈有此理啊！”阿塔斯“啪”地打開隨身攜帶的軍用指揮系統：“暴力抗拆啊，沒有好下場的啊！馬上調集我大宇宙聯邦的艦隊啊！驅逐這些原始人啊！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啊！”
“等、等等！總督察閣下！”我連忙伸出觸手攔阻：“Ｒ部落還在黑市上購置了大量戰略防御兵器，三、三思啊！”
也許是“戰略防御兵器”這個詞起了作用，阿塔斯身子一抖，停止了手上的操作：
“黑市啊……都買了些什么啊？”
語言在這種時候總是蒼白的——更何況我還是個對軍事毫無興趣的文科生，于是干脆就把R部落的購買清單直接連全息照片一起給投影在走廊的側墻上了。
“中子星級動能武器防御護盾……啊！3023型物理學規律加密系統……啊！塔茲克998空間結構穩定立場……啊！坩堝式絕對領域快速發生器……啊！啊？這又是什么啊？！”她指著墻上一團模糊的不可名狀物體：“這為什么還給打了碼啊？！
“因為，呃……以屬下的權限，無法調閱該產品的信息。”
這個解釋顯然已經足夠——我大小也算是個干部，如果連我都無法查閱的“戰略防御兵器”，那至少也是能擋住二向箔、四向頂什么的高級貨。
阿塔斯將頭45度仰起，然后默默地合上了軍用指揮系統：“……好啊，算他們狠啊……那內個小號的力場里又是誰誰誰啊？”
那個更厲害……
“呃，是K部落，地球上的一個小種群。”
“也是買了大家伙來暴力抗拆的啊？”
“這……”糾結了一陣之后，我決定還是實話實說：“K部落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證明出自己是斯密達人的祖先，第二帝國已經正式向我大宇宙聯邦提出照會，宣稱我們對K部落采取任何‘過激行動’都相當于對帝國宣戰，所以……”
“斯密達人啊？！這和地球差了幾十萬光年的啊！好不好的啊！”
“總之……他們信了。”我認真地道：“斯密達人正打算承認K部落是他們的祖先。”
“簡直不能忍啊啊！”
“那是那是！”我趕緊應和道：“這些地球人狡猾狡猾的，不過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是些節操可以再生的奇行種。”
“我是說你啊——蠢材！”
一般人甚至都想象不出菠蘿多斯人變身時會有多恐怖——那甚至比走廊還要巨碩的軀體，翻滾著黑色的惡臭粘液，長滿鋸齒的口器上下蠕動，噴出一團又一團足以令人昏迷的化學毒霧，而嗓音也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
“前陣子那個地球人云游艦隊已經惹了多大的麻煩你知道嗎？！他們在邊緣星區挑起了三場內戰！兩場革命！是誰讓他們有能力飛那么遠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口舌！為你說了多少好話嗎？！”
“呃……是、是A部落的艦隊嗎？”
那群號稱是要做“星艦文明”的A部落，原本以為讓他們遠走高飛就皆大歡喜了，結果他們偏偏喜歡插手落后地區的內部事務，到處惹是生非，而偏偏那些當地人還就能信了他們，鬧到最后就變成了推翻政府的革命——連那個采用“集體意識”的泰倫蟲族竟然也能高喊著要民主要自由什么的在廣場上示威起來了……這個A部落，簡直是妖孽嘛！
“我不管他們是哪個部落的那小誰！”阿塔斯咆哮著，我感覺連地板都在顫動：“反正他們都叫‘地！球！人！’讓你負責個拆遷！你都能辦得這么逗！簡直丟我大宇宙聯邦的顏面！”
“我……”
“你下崗了！蠢材！滾回你的克魯魯星捉魷魚去吧！”
——————

9.
警報響起。
一片血紅的光暈籠上了指揮大廳的巨型投影屏，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這象征著憤怒與狂暴的色澤還是讓我緊張不已。
“連續性地殼震動確認——”操作臺前的工作員目不轉睛地盯著讀數：“5級……不，6級，震源深度持續上升！”
我所在的這個空間站，就位于凱蘭星的近地軌道上，在第一批地球移民甚至還未降落之前，王大錘就已經用“安置費”請大牛的工程隊修建了它——當時的我還并不明白，為什么要花重金安置這樣一顆頂尖規格的空間站……
而現在，我懂了。
“一至十號遙感衛星啟動，軌道同步定位中……定位完成。”
“震源深度加速上升！已進入2500米警戒線！”
“預計目標突破區域為PX4030至PX4035，誤差率小于5%！”
“迎擊預案展開！自律型納米蟲戰斗濃度緊急散布！”
“生物指示器反應！識別信號為……藍色！判定目標為地王龍蟲！”
在這個工作員喊出“藍色”的瞬間，指揮室內的操作系統全部自動跳接至軍用級別，蘭彌爾公司的商標在屏幕上轉了兩圈之后，更加復雜的界面伴著七七八八的數據躍入眼簾。
“這里交給你了，冬月桑。”
我把指揮權交給了身后的助理，這個地球人老者面無表情地回了個“是”，很熟練坐到了我面前的位子上。
穿過大廳的走廊，一路上忙忙碌碌的工作員甚至沒空和我打招呼，最多也就是沖我點點頭——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地球人的表達方式，在我們克魯魯人看來，不說話只點頭是一種相當于“來正面上我啊”的挑釁。
在進入貴賓專用電梯間的最后時刻，我隱約聽到了“西靈共和國的戰艦請求登陸許可”的呼叫……
看來，全部“演員”都到齊了。
王大錘已經在豪華休息室里恭候多時了，還有我們的合作伙伴——已經賣掉工程隊轉行進入娛樂業的德美爾人大牛同志。
地王龍蟲出現的日子里，我們三人總會在這里聚首，一邊看著“雞雞堤威電視臺”的獨家實況直播一邊謀劃著下一步的營銷策略，算來今天已經是第十五次了。
“收視率要破紀錄了，‘雞雞堤威’電視臺傳來的實時數據——”王大黑晃了晃手里的平板電腦——一種在我大宇宙聯邦已經淘汰了不知多少個紀元的超古董：“有大約十萬億人同時在線觀看我們的直播。”
“木、木哈哈哈哈哈！”端著酒杯的大牛同志笑得口水四溢：“光是轉播費就夠得上我接一個工程的利潤了啊！這娛樂圈的錢真是賊好賺！”
“上一次出現這么高的收視率……好像是塔吉貝吧？”我略作回憶：“那個號稱能徒手拆掉‘巨神級驅逐艦’的亞塞人格斗家。”
“是啊，真是個好小伙兒呢，確實不負宇宙最強之名……”王大黑嘆了口氣，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為別人惋惜的樣子：“可惜最后被地王龍蟲給吃掉了，聯邦廣電總局還罰了我們1000萬節操。”
“場面極度血腥！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大牛咬了一口水果，大聲補充道：“那小子也是夠二，誰給他的自信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徒手戰怪獸的？！”
屏幕上，西靈共和國的戰艦已經突破了大氣層，茄子模樣的巨大艦影懸浮在天空中，緩緩向目標區域的一大片沼澤前行，而在那里，地王龍蟲也即將破土而出，無數蜂擁而至的大小攝像機，將從不同角度見證今日的大戰。
“西靈共和國是第一次參加《聯邦好怪獸》節目，”配合著畫面，解說員不緊不慢地介紹道：“他們為觀眾帶來了該國最先進的技術結晶——融合了微分子生物協調工程的次時代戰斗機器人‘民主號’的后續型——‘強襲民主號’！”
運輸艦打開了腹部貨艙，兩條鋼筋鐵骨的巨腿從中垂掛下來，即便看不清全貌，也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強者的氣息”。
“這可是西靈共和國看家的顏面了，”王大黑笑道：“據說一部‘強襲民主號’可以毆打聯邦軍的半個裝甲師。”
“聽他們瞎嗶嗶！”作為資深“愛國賊”的大牛同志突然就惱了起來：“都是軍火商給吹出來的！看我家地王龍蟲兩三下拆了它！”
我現在擔心的，正是地王龍蟲——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祈禱它別死，這個站在宇宙低等生物進化鏈最頂端的超級怪獸，每隔十幾個凱蘭日就要出來鬧騰一次，然后被來自不同種族不同文明的挑戰者們暴打——有時也會暴打挑戰者，然后回到地下修養個十幾天，如此周而復始——想想就覺得挺辛苦的。
這就是王大黑創辦的《聯邦好怪獸》——現在已經是我大宇宙聯邦最受歡迎的娛樂節目，不僅帶來了驚人的轉播收入，連前往凱蘭星的游客數量都翻了好幾十番，地價跟著漲了三十倍。住？當然不是，所有的地球人移民都居住在海上——即便地王龍蟲從大洋深處鉆出，也有足夠的預警時間將整座城市轉移。陸地上風景宜人的區域全被零星地蓋上了各種“度假村”，配上緊急疏散用的飛船，倘若游客真的遇到了地王龍蟲襲擊，還不失為一次刺激而有驚無險的冒險經歷——這正是凱蘭星的最大賣點。
“西靈共和國的戰艦已經就位，‘強襲民主號’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擊——”通訊器里響起了冬月先生的聲音：“您的命令？”
我被阿塔斯噴下崗后，在回克魯魯星的路上接到了王大黑的邀請，他看中了我的經驗、人脈，以及所謂“與地球人融洽的革命友情”，希望我來領導——至少是在名義上領導這檔節目的制作團隊。
“嗯……”我看了看王大黑，他微笑著沖我點了點頭——又是這個令克魯魯人浮想聯翩的微妙動作：“讓表演開始吧！”
伴隨著激昂熱血的主題音樂，閃閃發光的迪娜拉精靈出現在屏幕正中，“黑寶叔”——我們從草莓社區電視臺重金挖來的超人氣主播——他語速驚人，思維敏捷，并且擁有12級心靈感應能力，在衛星的幫助下可以同時向八百個靈能中轉站進行無損無延時廣播，足以覆蓋我大宇宙聯邦全境：
“正宗好怪獸正宗好節操、歡迎收看由節操領導品牌‘地球造’為您冠名播出的《聯邦好怪獸》、好怪獸吃節操添動力、‘地球造’節操吃一瓶抵三瓶、樂哈哈綺夢精神保健品為《聯邦好怪獸》加油、本場《聯邦好怪獸》由軍力空前的西靈共和國帶來最具人氣、狂霸酷炫拽的超級戰斗機甲‘強襲民主號’以及四十一位逆天勇士、踏上樂哈哈綺夢挑戰怪獸之王地王龍蟲的征程、參與互動立即獲得凱蘭易購的100節操優惠劵、感謝凱蘭易購對本節目的大力支持、最后請記住我們的口號——”
他本來就金閃閃的身子突然耀出一陣炫目的藍光：
“好怪獸、聯邦有！好節操、地球造！”

（完）



【小說】地球你好，地球再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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