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霜

星際戰(zhàn)爭后的第一年。?

族人們已陸續(xù)退避到離我不遠(yuǎn)處的一處山洞生活。我站在這片山坳里，眼前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土地，曾經(jīng)生機勃勃，如今已是滿眼焦黑。綠草還未來得及生發(fā)出土，也或許再也不會長出什么了。?

戰(zhàn)爭伊始我和族人們便躲到那處山洞，大多幸免于難，可戰(zhàn)后也似乎被人遺忘了。世界也似乎換了統(tǒng)治者。?

許多天前我獨自一人出去尋找水源，竟然遇見以前認(rèn)識的外族朋友，阿力克。他說這周圍一帶被重新分了區(qū)。他亮出他的通行證，說："瞧，我在七區(qū)。"?

我追問為什么沒有人來接管我的族人。阿力克用力搖搖頭。"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他說，"但是，塔西亞，你一定要有張通行證，否則你哪里都去不了。"?

可似乎沒有人知道去哪里找什么人來幫助我們，而我現(xiàn)在很需要一張通行證去為族人尋找水源。最后阿力克答應(yīng)幫我弄一張。他又只言片語地告訴我其他一些情況，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后就離開了。?

幾天前阿力克如約而至，帶著那張神秘而有用的通行證。他囑咐我小心使用，又好言寬慰我一番，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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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應(yīng)是夏季了。可腳下的石頭卻是冷冰冰的，散發(fā)著黢黑的兇光。我懷揣通行證，把水袋藏在腰間，趔趔趄趄地行走在這片空曠孤獨的大地上。昨天經(jīng)過某處，突然有種莫名熟悉感，仿佛看到它戰(zhàn)前的樣子，雖然早已夷為平地，卻似有蹤跡可循。?

我的血液沸騰起來，循著腦海中的地圖我能模糊地看到，從這里翻過一個小丘，然后沿著山路一路往北，那里曾經(jīng)有一個美麗的湖。我不確定它還在不在，可是除了過去看一看，我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走了多久，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到。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也沒有敵人或任何與人類對立的未知物。仰頭看天，天空也一直灰蒙蒙的，遮著烈日，總化不開。我無緣由嘆息一聲，查看了通行證和水袋，都在。?

又不知走了多久，漸漸能聽到遠(yuǎn)處有人的嘈雜聲和機器轟鳴聲。我本能地閃身躲到一塊巖石后面。不遠(yuǎn)處的小丘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被挖成梯田的結(jié)構(gòu)，在底層幾輛開山機喘著粗氣來來往往，上面有幾百號礦工揮著鎬頭叮當(dāng)?shù)鼐蛑＿@里應(yīng)該就是阿力克說的四區(qū)，不過也只是這星球上新開發(fā)的無數(shù)礦區(qū)之一。?

我又用目光去搜尋小丘后的那條山路，幸好還在。只是被攔腰截斷，在中間處建了一座崗?fù)ぃh(yuǎn)遠(yuǎn)看著里面有兩個人，一個穿白色制服戴著墨鏡定坐著，像是什么長官，偶爾向礦工們喊著指令；另一個穿淺綠制服，端著槍，神情嚴(yán)肅地站著，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

一條灰色長石鋪就的路，一階一階攀爬著坡兒通向崗?fù)ぃR近崗?fù)ぬ幘褂行┒盖汀Ｎ噎h(huán)顧周圍，靠近崗?fù)さ纳铰纺嵌艘鸦膹U，許是許久不用；另一端便通向我魂牽夢繞的湖。看來必須要先通過崗?fù)ち恕?

我想起懷里的通行證，心里默默祈禱它此時能管用。?

我鼓起勇氣，朝那條灰石路走去。路慢慢變陡起來，我仿佛聽到自己心臟沉重的咚咚聲。左邊不遠(yuǎn)處有幾個礦工，不知疲倦似的敲打著，但他們看都不看我一眼，像被設(shè)定了程序只知干活的機器人。我偷偷瞥了眼崗?fù)ぃ瑴\綠制服顯然已經(jīng)注意到我，腦袋扭到我的方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他手上的機槍遠(yuǎn)遠(yuǎn)地泛著些許寒光，或許已經(jīng)做好擊斃我的準(zhǔn)備。那個長官模樣的人也將頭扭向這邊。我感到背上一陣灼傷似的痛。??

崗?fù)ぴ絹碓浇恕＞驮谘矍啊\綠制服已打開了崗?fù)さ拈T，手里緊緊端著那挺機槍，居高臨下地瞪著我。我深吸一口氣，故作鎮(zhèn)定，準(zhǔn)備抬腳踏上這最后一級臺階。卻不想，腳突然一軟，整個人向前趔趄著跌去。?

一只手抓住了我，我來不及想，緊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白色制服戴著墨鏡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他收回手，面無表情的說，你沒事吧？?

我沒有回答，從懷里掏出那張通行證給他看。?

他在手里擺弄半天，一言不發(fā)。過了半餉才說："沒問題，你過去吧。"?

我急忙收回通行證，拔足就朝山路奔去，只想快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站住！" 突然，他在身后喊了一聲。同時咔嗒一聲，我聽到了機槍上膛的聲音。我的身體僵在那里，頭腦里仿佛有個人在厲聲恐嚇我，你完蛋了！?

我轉(zhuǎn)過身去，他擺了擺手讓我過去。他已摘了墨鏡，露出一張俊毅深刻的臉。我注意到他眼角有道細(xì)長的疤痕，不仔細(xì)看以為是高興時揚起的笑紋。?

我心里無數(shù)個念頭閃過，每個都關(guān)于如何做垂死一戰(zhàn)。?

出乎意料地，他抓過我的手，指著我兩只手腕上的鐲子問："這是什么？" 像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武器一樣。??

我的右手腕戴著十多條銀圈，代表了我的赫赫戰(zhàn)功，每條白銀圈就是一頭被我殺死的食人獸。左手腕上的那枚青色石鐲，是我的族長臨終前交給我的部落圣物。他說："塔西亞，帶領(lǐng)族人離開這戰(zhàn)爭之地。活著，要活下去！"?

可是，我不能把這些告訴這個好奇的軍官。否則，我的身份當(dāng)場就會被揭穿。?

他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眼睛閃爍著。見我沒有作聲，似乎有些懊惱，說："我找人來護送你過關(guān)，你去那邊等著。"?

我緩緩走上通向湖的山路，在路那側(cè)等著。淺綠制服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后來轉(zhuǎn)過身去不知跟長官爭論著什么。?

我覺得機會來了。拔腿往山路旁邊的枯樹叢鉆去。確切地說，那些樹枝已炭化得如同金剛石般堅硬鋒利，狠狠地劃破了我皮膚，火辣辣地疼。腳也被尖利的石頭戳爛，血黏糊糊地流到腳底。我不知穿過多少棵枯樹，又翻過一個山坡，僅憑著感覺，使出全身力氣往湖的方向跑去。??

那個湖還在！?

隨著我踉蹌跑近，它的輪廓緩緩從枝杈間顯露出來。雖然已被炮火掩埋得只剩下一灣渾濁不堪的水，但這足以讓我欣喜若狂。?

我看了看后面，似乎沒有追兵過來。于是大膽走近，掏出水袋，灌得滿滿的。又把臉上、身上和腳上的血污洗凈了。?

我抬頭望一望天空，夜幕還沒有降落下來的跡象。戰(zhàn)爭后的白晝似乎顯得格外長，我心中一陣焦躁，不知少了夜幕的遮蔽，我該怎么逃回山洞？我突然又想到那些不眠不休的礦工們，這樣的白晝是不是更讓人難以忍受？也或許，他們真的是機器，沒有感情和思考的機器。??

我把水袋捆在腰上，又返回剛才的枯木林里，覺得這樣相對安全些。這里除了枯樹和一些突兀傾斜出的山石，幾乎沒有其他掩體。我無所事事又小心謹(jǐn)慎地游蕩著，腦子飛快謀劃著離開這里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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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巨大的巖石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塊石頭沒有被戰(zhàn)爭的炮火洗禮成焦黑色，它的基石甚至呈現(xiàn)出強烈的杏白色，在這片荒山里格外扎眼。我環(huán)顧四周，又走近了一點觀察。不由贊嘆，好美！?

那塊杏白巖石上兀地生出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紫鈦晶柱，遠(yuǎn)看去這一片密密麻麻的晶體紫得發(fā)黑，即使在這片陰霾的天空下也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這寶貴的礦產(chǎn)，它躲過了幾乎將人類滅亡的戰(zhàn)火，靜靜在這個角落看著生靈荼毒的大地，閃爍著希望的溫暖光芒，對抗著周圍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我走上前去輕輕撫摸，有幾塊水晶像成熟的果子一樣脫落在我手里，我欣喜地把它們放在褲兜里。細(xì)細(xì)打量完這兩英尺見方的寶貝，我注意到巖石右下角有一小片質(zhì)地更細(xì)膩的水晶，像一塊柔軟的紫色海綿，又像無數(shù)細(xì)顆粒的紫色砂糖，在從云層偶爾透出來的陽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地放出點點光芒。??

我突然蹦出一個孩子般淘氣的想法，盡管這個想法在此刻是多么地不合時宜。我想趴過去舔一舔，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糖一樣甜。我也真的這樣去做了。?

我伸過頭去舔了一下，沒有任何味道，于是我放心地從巖石上掰下來幾粒晶體，放在嘴里慢慢品味著。水晶果真像糖一樣融化了，卻仍絲毫沒有味道。我自嘲地笑出聲來，搖搖頭，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

沒有覺察地，枯樹林里籠起了一陣白色煙霧。我的身體忽然有種不真切的漂浮感，不知此時身置何處。這是夢境嗎？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長發(fā)姑娘款款而來。我想問你是誰，卻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普通女孩的樣子，她似乎在微笑，臉上卻又有種憂郁的表情。她溫柔地說：?

“塔西亞……你沒事吧？”?

還沒等我回答，她又繼續(xù)說：“紫氪晶的毒性因人而異，有的人會中毒而死，有的人卻安然無恙。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希望你沒事。”?

我一陣慌亂，想動一下全身各個部位昏沉得不聽使喚。我中毒了？我會死嗎？?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周圍死寂一片。?

我想起還在等我回去的族人們，一股熱血涌入心臟，周身開始發(fā)熱起來。?

我不能死。?

我睜開眼來，煙霧和少女都消失了，眼前還是光禿禿黑黝黝的枯樹林。身體的漂浮感還沒有完全消失，像被注射了麻藥一樣。我掙扎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像一團鬼火一樣發(fā)出綠瑩瑩的光。我張開自己的手，肉骨已變得透明，無數(shù)條流淌著綠色發(fā)光液體的血管，或粗或細(xì)，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河流在這軀體內(nèi)回流。?

我這是怎么了？??

可我無暇弄清楚這一切，只知道我還活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我想起仍在等我回去的族人，又下意識地去摸了摸水袋，還在。?

不行，我得趕快回去！?

我拖著輕飄飄的泛著綠光的身體，緩緩地向來時的路移動。周圍似乎很安全，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砰砰聲也漸漸變?nèi)酢Ｎ矣挚纯戳俗约旱碾p手，久違的肉身又回歸原位，血管里的綠血慢慢變得暗淡下來，直到掩藏在我蒼白的皮膚之后，看不清楚了。?

我覺得身體恢復(fù)了往日的重實與敏捷，開始奔跑起來。雙腳又被亂石狠狠地扎過，新鮮的血液覆蓋了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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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前方閃過一個白色身影，動作敏捷，還有另外兩個男人的沉重腳步聲與氣喘聲。我急忙停住，慌亂之下閃身躲到一棵粗矮的枯樹后面。?

這棵樹的枝杈已經(jīng)完全被戰(zhàn)火燒盡，樹身也顯然早已經(jīng)沒了生命，燒焦的樹皮黑乎乎的向外剝裂著。我能想象到戰(zhàn)前這棵樹枝繁葉茂的景象，而如今它卻是已死朽木，丑陋且不堪一擊。我懷疑它根本擋不住我的身軀。?

男人們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我探出頭四下張望，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跡象。?

我拋棄了這棵給予我暫時安全的禿樹，奮力向原來那條山路跑去。我的直覺告訴我，它就在前方，在前方！??

兩個綠衣軍官悄無聲息地?fù)踝×巳ヂ罚偻芭軒子⒊呶規(guī)缀鯐苍谒麄兩砩稀Ｎ殷@愕于他們的神出鬼沒，身體本能地向后退了好幾步，僵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很困惑，他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我認(rèn)出其中一個就是崗哨里端著機槍的男人，不過此刻他的機槍不見了。說不定白衣軍官可能也躲在這里的某個角落，伺機給我一個致命的打擊。?

我用眼睛余光掃射了一下周圍，沒有看起來能安全逃脫的路線。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從褲腰上摸出藏好的氪金軟劍，一手護著水袋，惡狠狠地向兩個男人撲過去。?

兩人一怔，大概沒有想到我會主動發(fā)起攻擊，幾乎同時掏出手槍，向我開火。我本能地迅速彎腰，聽到砰砰砰好幾聲，其中一個男人如死狗一般轟然倒地。我隱約辨認(rèn)出槍聲來自我的后方，我顧不得去看，游龍一般竄到一堆勉強能做掩體的破爛石頭后。?

另一個男人被驚到了，他左手迅速從褲袋上掏到另一把手槍，雙管齊下，朝我隱蔽的方向發(fā)射若干子彈。亂石堆上一陣塵土飛揚，我死死地壓低腦袋掩住水袋，火藥爆炸聲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

一個身影從我身后竄了上去，用手槍來回回?fù)糁@周圍唯一的掩體似乎只有我眼前這堆亂石，可是他似乎沒有要掩蔽的意思。我搞不清楚狀況，只能趴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的命跟水袋，成為我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保護的東西。??

槍聲遠(yuǎn)遠(yuǎn)近近、此起彼伏了好一會，突然戛然而止，樹林又恢復(fù)死一般寧靜。?

我在亂石后屏住呼吸聽著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仍然是死一般寧靜。?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空氣中除了彌漫著一股新鮮的火藥味，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障礙似乎被掃除了。可是那位出手相救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我循著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最終找到了他和丟棄在不遠(yuǎn)處的手槍。他竟是崗哨里的那個白衣軍官。他渾身上下都是血，那身白色軍服幾乎全染成了血紅色。他那張俊逸深刻的臉，此時帶著痛苦的表情，眼睛緊緊地閉著。?

我沖過去抱起他，查看他的呼吸。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一種莫名的巨大悲痛從我心底泛起，瞬間侵蝕了我全身的器官。我從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再也沒有流過淚的眼睛，此刻卻為一個救我的陌生人而充盈淚水了。?

我喃喃地對著空氣問自己：為什么？他為什么要救我？?

他身體微弱地抽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我透過流淚的眼睛看著模糊的他，不停地問，為什么。?

他氣若游絲地吐出兩個字：“手鐲……”我把右手伸到他眼前，那一串細(xì)銀紛紛碰撞著，發(fā)出細(xì)小的叮當(dāng)聲，“你說，手鐲？”?

他吃力地點點頭，眼睛直直地望著頭頂陰翳的天空，像想起了陳年舊事一樣，又像是自言自語：“塔西亞，你忘了嗎？我很久之前喜歡過你……你經(jīng)過崗?fù)さ臅r候，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 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流出鮮血，"那張通行證，是假的......"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仔細(xì)打量他那張五官深刻的臉。戰(zhàn)爭前的記憶碎片瘋狂重組，頭腦里搜尋著關(guān)于這個樣貌的一點一滴。許是塵封太久，那段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我抽回胳膊，手上的鐲子又叮當(dāng)作響起來。一個支離破碎的畫面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眼前。那是戰(zhàn)爭前的美好時光，一群比賽打獵的少年，本族的，外族的，在那油畫般的熱帶雨林里，唱著歌跳著舞燃著火堆，慶賀著一個矮小卻勇敢的姑娘。被她殺死的那只龐然大物此刻已經(jīng)死透，像最終被征服的山峰，悄無聲息地被踩在少女的腳下。?

伊利斯。是其中一個外族少年的名字。他此刻已不能說話，躺在自己心愛少女的懷里，永遠(yuǎn)地睡著了。??

我的眼淚仿佛要流干了。不僅僅為了伊利斯，更為了眼前這個永遠(yuǎn)不會回到從前的荒唐世界。?

可我卻不能沉湎于悲傷。我仍要向前奔跑。在那個被人遺忘的山洞里，有一群被遺忘的人還在等我。戰(zhàn)爭后的我自己一直是被需要的存在。否則，在這讓人絕望的陰郁天空下，在這片毫無生氣的枯樹林里，一個曾經(jīng)陪你度過美好時光的人也離你而去，這世界上還有什么讓你繼續(xù)活下去的其他理由？??

我把伊利斯安放在一棵還未全禿的枯樹下，焦黑的枝杈分割著頭頂這一方天空，曾經(jīng)一定有郁郁蔥蔥的樹葉為他遮風(fēng)擋雨。我腰間的水袋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能聽到水的歡呼聲，哐！哐！哐！??

在這條路的盡頭，殺死伊利斯的那個士兵兇神惡煞地出現(xiàn)了。我手里緊緊攥著軟劍，心臟開始很大聲地跳起來。我的腳步越來越輕。?

在夜幕終于降臨的時候，一個綠血人照亮了她周圍的大地，緩緩地朝著士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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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

布里斯班，澳大利亞

投稿《綠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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