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移民
當這個環形的空間站映入眼簾時，李碩百感交集。
空間站周身漆黑，像一個廢舊輪胎，在太空黑色背景下，肉眼幾乎看不見。靠著雷達的指引，李碩的飛船和空間站自動對接。
沉重的監獄大門打開了，隔著宇航服，李碩聽不到響聲，只能感覺微微振動。雖然處于失重狀態，但他還是能感覺到大門的沉重。
這不是普通的空間站，而是一座位于火星軌道和小行星帶之間的太空監獄，只有對地球具有重大威脅的罪犯，才會被關押在這里。走進大門，里面燈光昏暗，帶著絲絲陰森的氣息。震動傳來，李碩知道是身后的大門閉上了，但還是不由得后背發涼。
穿過狹窄的氣閘艙和通道，終于來到了探監室。隔著厚厚的玻璃，李碩看到里面窗明幾凈，和通道中的黑暗相比，像是從地獄來到人間。
對面的人是一副學者打扮的老者，滿臉憔悴，雖說不上玉樹臨風，但任何人見到他時，也絕對不會把他和這座關押窮兇極惡罪犯的太空監獄聯系在一起。
李碩摘下頭盔，呆呆地望著他。這里與里面有音頻通話裝置，可以直接講話。李碩嘴唇顫抖著喊了一聲：“老師！”
老人呆滯的目光看著李碩，緩緩地抬起顫抖的手，李碩只覺得一股熱流從胸膛涌向頭部，眼睛紅潤了。李碩也伸出手，隔著玻璃和他的手放在一起，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你怎么來了？”老人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道。
李碩平復了一下情緒，“我要出差去一趟奧爾特云。這一走要好幾年才能回來，所以我弄了張特別通行證，來看看您。”李碩抬頭看著天花板，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真實情況是這樣的：幾天后，老師就要被執行死刑，他是來和老師見最后一面的。
“那可得小心啊，特別是要做好防輻射，那里磁場弱，宇宙射線更強。”他還是像以前一樣關愛著李碩，對自己的命運毫不放在心上。
探監時間有限，沒工夫再悲傷。李碩抹了下眼角，看著老師布滿皺紋的臉。
“您……后悔嗎？”李碩緩慢地說。
他微微一笑，輕輕地搖搖頭。
老師鋃鐺入獄的罪名，是國際法庭專門為他量身訂做的，叫“欺騙人類罪”。
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說起，當時李碩只是個初入大學校園的毛頭小伙子，而他的老師已是德高望重的天文學家。
中國工程院要建造一臺世界上最先進的太空望遠鏡——“天眼”，其清晰度是已退役的著名太空望遠鏡“哈勃”的上百倍，老師被聘請領導望遠鏡設計小組，李碩因為成績優異，有幸在課余時間給老師當助手。
工程進展順利，當李碩畢業的時候，正好趕上太空望遠鏡發射升空。后來他們又一起參與了對望遠鏡傳回照片的解讀分析工作，并很快有了重大發現。
傳回的其中一張照片上，有個暗淡的光點，非常模糊，第一眼看上去沒人會注意到它。當他們將它用軟件分析之后，一個轟動天文學界的結果出來了：這是一顆距離地球一千多光年的恒星，因為和地球之間隔著一團星際云，使得人類以前沒有發現它。
之后的日子里，他們繼續觀測，計算著它的大小、亮度等等數據。直到半個月后的一天。下班后，老師讓李碩等等他。當同事們都離開后，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關上門，拿出了一幅“天眼”剛傳回來的這顆新恒星的照片。
這就是一張普通的照片，這些日子里天天見到，李碩不知道老師為啥如此神秘。
“這些天看到這么多太空照片，有啥感想？”老師微笑著問他，并遞上一杯茶。
“美！”李碩呷了一口茶。“心向往之。”
老師沉默了一會，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憂愁，起身在屋里踱著步。
“怎么了？”李碩緊張地問。
“你有沒有看到一絲危險？”老師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
“危險？”他瞪大雙眼，“您是說這顆恒星？”
“我觀察這顆恒星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超新星爆炸，長則數千年，短則數十年。”老師說著又苦笑一聲，“哦，由于我們目前的觀測資料不夠詳細，所以我也不敢確定。”
“它距離我們一千多光年，會影響到地球嗎？”李碩擔憂地問。
“距離畢竟挺遠，爆炸本身倒影響不大，只是擔心伽馬射線暴。”
伽馬射線暴，是新超星爆發或兩顆中子星合并時釋放出的伽馬射線，把太陽一百億年釋放的能量全部加起來，也不及它一秒鐘釋放的能量。如果這顆恒星在超新星爆發時噴射的伽馬射線暴直接朝地球射來的話，光束將有近百光年的寬度，整個太陽系也逃不過此劫。據古生物學研究表明，4.5億年前造成85%海洋生物死亡的奧陶紀生物大滅絕，可能就是伽馬射線暴造成的。而且更可怕的是，伽馬射線是以光速傳播的，當它被觀測到的時候就已經到達地球，連一秒預警時間都沒有。
想到這里，李碩不由得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那它要是真的爆發，能確定射線噴射的方向嗎？”
“那要看它的噴射軸朝哪個方向。”
“那我們就把照片發給國內外同行，一起分析，看看能不能……”
老師抬起手制止了李碩，他又開始踱步，邊走邊說。
“假如它的自轉軸真的指向地球，人類和地球上大多數生物都在劫難逃，我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像當年美蘇太空爭霸一樣，為了生存，全力發展航天技術，以最快的速度掌握能使飛船達到30%的光速的技術，把人類文明的種子播撒到太空。”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自‘阿波羅’計劃以來，人類連月球都不再去了，只往外面發了幾艘探測器，當然，這其中有經濟原因，可以理解，但探索太空的雄心漸漸消退，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可是……30%光速，我們有這能力嗎？還有……30%夠用嗎？”李碩不安地問。
老師冷笑一聲，“生死存亡，還顧得上這些嗎？”
“哦，”他點點頭，“也對。橫豎是一死，拼吧！”
一轉眼又三個多月過去了，同樣的時間和地點。老師再次神秘的把李碩叫進辦公室，老師顯得很興奮，經過廢寢忘食的努力，他終于通過觀測數據搞清楚了可能的噴射方向。
沒有對準地球。
“那我們可以把研究成果向全世界公布了吧，而且這個大發現的殊榮將屬于您一個人。”李碩興奮地說。
老師卻突然表情變成凝重，他坐下喝了口茶，“你以為我沒有和同行一起研究，是為了貪功？”
“啊，不不。”李碩急忙道歉。
“哈哈，我不怪你。我問你個問題啊，你說怎么讓一群鹿跑得更快、更加強壯？”
“啊？鹿？”李碩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啊，我想想啊，讓它們多跑跑吧。”
“怎么做？”老師微笑著問。
“用鞭子趕，行不行？”李碩抬手撓著后腦勺。
“哈哈，美國有句諺語：要讓鹿群強壯，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狼群與它們住在同一個草原。”
“您是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李碩恍然大悟。
“對，我有一個想法，你幫我把觀測數據稍作修改，就顯示這個伽馬射線暴要掃過太陽系。”
“為什么？”我目瞪口呆。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老師語重心長地說，“這次的災難算是躲過了，但下次呢？除了伽馬射線，還有氣候變化、小行星撞擊、超級火山、人工智能造反、外星人入侵等等，任何一件突發災害都會讓人類死于安樂。”他長嘆一口氣，“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人類除了經歷過冰河時代外，在這里躺了百萬年，一直還算安逸。可哪里總有這樣好的運氣？我們一直待在地球、待在太陽系，總會有滅絕的一天啊。”
李碩當時猶豫了很久，但最后還是精心地編寫了一個軟件，修改了觀測數據，使之顯示為伽馬射線暴發后，其邊緣將掃過太陽系。地球正位于危險的伽瑪射線暴所經過的路徑上，大量伽瑪射線會達到地球，雖然不會直接把地球燒掉，但能夠摧毀地球大氣層中四分之一的臭氧。失去了臭氧保護的地球生物，很快會被太陽曬死。而且，爆發產生的伽馬射線和可見光將會同時到達地球，根本沒有預警時間。
當結果向世界發布后，全球嘩然。
先是各大國領袖會晤，然后是全球裁減軍費，集中資源進行航天活動和新飛船研發……
轉眼過了二十多年，人類已經掌握了長距離長時間宇航技術，可以向十光年外進行遠航。然而此時一個問題擺在全人類面前：由于資源有限，并不能將全球八十億人全部移民，最多只能移民幾百萬。到底讓什么人走，什么人留下呢？
于是這些年來被壓抑的矛盾總爆發了，各國、各民族、各階層之間爆發了沖突，甚至世界大戰都有一觸即發的可能。
就在此時，隨著國外新型太空望遠鏡“奇跡”的升空，老師的“謊言”暴露了。
于是，“奇跡”真的發生了，危機解除了。但在各種沖突中的積怨、發生的傷亡，全被算在老師頭上。此時的李碩，在一家太空公司負責飛船研發。老師為了保護他，把他編寫軟件的事隱瞞下來，一人承擔起了全部責任。當李碩再次見到老師時，已是在國際法庭上。
他沒有辯護，默默地將所有罪行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看著監獄中這個慈祥的老人，因為他的教導，李碩才有今天的成績，又因為他的庇護，才沒有被連累。老師用自己的身敗名裂，換來了人類向太空邁出的一大步。此時，李碩不知道該說什么。
“哦對了，老師，現在的飛船已經可以飛向十光年以外了，速度可以達到光速的百分之二三十。”李碩絞盡腦汁，講了些值得高興的事給他聽。
“好啊！”他微笑著說，但隨后一絲憂愁掠過他的面頰，他含淚仰天長嘯：“天佑人類！”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監獄的鋼鐵外殼，直達浩瀚星空，聲音中帶著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痛和不甘。
最后，李碩起身深深地向老師鞠了一個躬，與他告別。懷著沉痛的心情離開了監獄，踏上飛船返回地球。
幾天后，就在他的飛船泊入太空港的時候，從新聞中得知了老師被行刑的消息。
由于老師是因伽馬射線暴而獲罪，所以執行死刑時，他在一道高能量的伽馬射線激光照射下，在千分之一秒內消失了。
李碩面如死灰地看完了新聞，閉上眼睛，靜靜地躺在座椅上。良久，他突然雙拳緊握，怒目圓睜……
馮衛難得享受一次美好的休假，他坐在長滿花草的庭院中的躺椅上，看著5歲的兒子在玩玻璃球。
大地突然抖動起來，兒子嚇了一跳，手中的一顆玻璃球掉到臺階上，又從臺階上滾下，正好砸向下面的蟻窩。抖動消失了，不是地震，一切回歸平靜。馮衛的兒子像沒事人一樣，走下臺階，用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撿起了玻璃球。只有螞蟻們驚慌失措，搞不清這從天而降的大球是從哪里來的，只是急急忙忙的修補著蟻窩外面的壘土。
馮衛看著螞蟻正在出神，卻被手機的響聲打斷。
這是一條歸隊的命令，馮衛無奈地告別了妻兒。
為了保衛太空資產，各大國都組建了太空軍。馮衛便是其中的一員。
回到司令部，這里正在組織觀看一部視頻：
陽光下碧波蕩漾的南太平洋上，一道弧光從遠處星羅棋布的小島上方的天際劃過。
接著一片強光射來，仿佛整個宇宙都被照亮，整個時空都只剩下了白色。
之后，超級強風裹挾著烈焰席卷著小島上的一切，動物、草木連同海面上的船只，頃刻之間化為灰燼，火舌所過，連細菌也無法生存。海面上掀起近百米的巨浪，像一面水墻被快速推了過來。
鏡頭切換。一朵碩大無朋的蘑菇云從太平洋直沖云宵，一直升到對流層，之后緩緩地展開一朵巨大的傘蓋。
鏡頭繼續切換，這回像是從光學成像衛星上傳來的，因電磁脈沖的干擾而扭曲的影像中，看上去就像給地球的傷口上貼上了一塊圓形的黑棉花。司令部里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無不觸目驚心。
司令員介紹說，這是剛剛發生在南太平洋上的一次大爆炸，威力達到上千萬噸TNT當量。
為了搞清爆炸的原因，在聯合國框架下，成立了國際特別行動隊。馮衛被選拔為行動隊員。
經過各方努力，他們初步確定，那是一艘小型太空艇上攜帶的核武器。爆炸中心位于南太平洋一座無人小島上方，距地面約400米。其爆炸威力超過蘇聯制造的‘沙皇’氫彈的一半……
根據地震臺網的數據，地震波繞了地球數圈。掀起的海嘯橫掃整個南太平洋，新西蘭、澳大利亞東部、南美西部也受波及。爆炸還導致太平洋板塊與美洲板塊連接處的幾座火山爆發。
午后的陽光照進窗戶，馮衛卻沒心思享受溫暖，而是埋頭于各種情報中，試圖找到罪魁禍首。突然，一名士兵敲開了門，說司令員找他過去。
走進辦公室，司令員的電腦上出現一個青年人的照片，他看起來像個知書達理的學者，卻面色鐵青，充滿了怨憤。
馮衛問：“他是誰？”
“他宣稱為爆炸負責。”司令員告訴他，“他用一百公斤反物質引發了爆炸。特別行動隊的最新情報，在近地軌道上，一個偽裝成火箭殘骸的飛船里，他還有30噸反物質。”
聽到這個數字，馮衛倒吸一口冷氣。30噸的反物質，一旦全部爆炸，不管它的爆炸中心是在太平洋還是在印度洋，效果都是一樣的，足可以摧毀整個地球生態圈，地表上的一切都將被抹去，核冬天將持續千萬年之久，一切人類文明成果、一切生命都將消失，最好的結果是，也許有那么幾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微生物會生存下來……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馮衛問。
“說什么為他的老師復仇，又說地球是他的地盤。我看他八成是個瘋子，神智不清了吧，這野心比十個希特勒還大。”司令員聳聳肩。
“我的天啊，一個瘋子把全人類當成了人質。”馮衛吃驚不已。
“我已經找很多人談過了，沒人能拿出什么好辦法。現在聯合國已經準備大移民了。”司令員顯得垂頭喪氣。
“就為一個瘋子？全地球的人移民？搬哪去？火星基地初創，加上空間站和飛船，怎么也放不下幾十億人啊。”馮衛激動地說。
“沒辦法啊，”司令員搖搖頭，“能搬多少是多少，不搬的話，誰知道他啥時候把核彈扔下來？”
一場空前的人類大移民開始了。這是一場自人類走出非洲開始最大規模的大遷徙。
空間站、月球基地、火星基地在幾次擴建后，又很快人滿為患，在這一過程中伴隨著的是鮮血和生命的代價。
李碩通過飛船上的望遠鏡就目睹過幾次飛船事故。新聞中更是數不勝數。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此時的他，到底是追捕鹿群的餓狼？還是殺人的惡魔？如果狼的存在，沒有使鹿群更強壯，而是滅絕了呢？
在痛苦和煎熬中，三個月過去了。80%的人類已經離開了地球，其中生存下來并過上安穩生活的，不到一半。
看著這個數據，李碩的精神崩潰了。三個月時間里，曾有無數臺雷達搜索著自己，曾有無數臺太空武器描準過自己，他都扛了下來。今天，他終于繃不住了。
這一天，他把飛船里儲存的剩余食物全部吃掉，用平時舍不得用的飲用水洗了個澡。正襟危坐在通訊器前，留下遺言：
同胞們，你們好！首先我向你們道歉！我利用飛船制造企業對我的信任，盜取了用于飛船能源的反物質，并將它投放到了南太平洋；我還威脅你們離開了世代生存的家園。在那場爆炸和之后的移民中所有犧牲的同胞們，我對不起你們！我的罪行罄竹難書，萬死也難贖罪。今天我向你們告別，我這里沒有多余的反物質了，只有幾微克而已，我又欺騙了你們，這些就留給我自己吧。我在火星的昆侖基地留下了一個種子庫，那里有地球大多數植物的種子，以及冷凍的動物胚胎，可以在合適的行星上重建地球生態系統。這個算是給你的賠罪吧，我不求你們的原諒，只愿你們好運！我親愛的同胞們，永別了！
李碩關閉通訊器，打開身旁一個半米見方的箱子，箱子里滿是磁鐵和線圈，被包裹在箱子正中間的，是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鐵球，里面的強磁場中，懸浮著剩余的反物質。
李碩的手放在電源開關上，開關連接著纏繞在磁鐵上的線圈。他抬起頭，深情地凝視著舷窗外美麗的地球……良久，他的手指關掉了電源。
馮衛在望遠鏡中看著太空中突然出現的火球，又欣喜又遺憾。欣喜的是惡魔終于下了地獄，遺憾的是沒有親手干掉他。
正在他百感交集的時候，一份緊急情報打斷了他。
情報顯示，一陣強烈的引力波掠過地球。引力源是突然出現在地球和火星軌道間的。
這一消息在國際天文學界和各國高層間炸了鍋，經過多天的觀察與研究，一個駭人聽聞的結果出來了：引力源是一顆中子星。
雖然不是一顆正常大小的中子星，只是質量略等于地球的小中子星而已，但它正在向太陽移動，更可怕的是，移動路徑還要經過地球。
以往用來對付小行星撞擊地球的各種方案，此時都是杯水車薪。人類沒有任何辦法，只好無奈的放棄了家園。
這顆中子星來歷不明，之前并沒有被任何儀器觀測到過，也沒有對太陽系外圍天體產生過引力擾動。它就是這樣突然來到了地球旁邊，并一路向太陽前進。
從地球上放置的攝影機中可以觀察到，它的亮度已經漸漸超過了滿月。而月亮卻在一天天縮小，直到幾天后，變成了一條光帶，圍成了一個環狀。
又過了幾天后，中子星的引力開始影響到地球。地球上狂風四起，巨浪滔天，而且一天天加強，強風駭浪橫掃著地表的一切，建筑和植物被撕碎；再后來，大氣層中形成了一道有史以來最強的龍卷風，將空氣、海水和地表的一切吸向空中；最后是地殼碎裂，巖漿噴涌。碎塊飛向空中，形成了圍繞中子星旋轉的吸積盤。
終于，中子星遠離了地球。留下的只有一個紅色的火球，像一個血色的蛋黃。
中子星繼續加速奔向太陽，將在十幾個月后撞上。那時候，太陽將被中子星的引力束縛而坍縮，整個太陽系將陷入永久的黑暗。
但幾個月后，就像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樣，中子星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這將在未來幾個世紀里，成為人類的未解之謎。
馮衛來到火星昆侖基地，指揮小分隊取出了藏在這里的種子庫。他仰望著紅色的天空，和遠方那顆漸漸暗下去的紅點，向著種子庫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他轉過身，目光掃過荒涼的火星地表，臉上眨起了微笑。他知道，不久的將來，這里將生機盎然。
銀河系所在的五維時空中，一只力場觸手撿起了一顆四維中子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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