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這株植物嗎?或許有人會說,這不就是狗尾巴草?其實,它不是狗尾巴草,而是谷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小米。
谷子與狗尾巴草外形相似并非巧合,因為早在一萬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將野生狗尾巴草馴化成了如今的谷子。
谷子起源于我國黃河流域,在古代有著豐富的稱謂——稷、粟、粱都曾是它的名字。“江山社稷”中的“稷”指的便是谷子,“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中的“粟”也是谷子,就連“黃粱一夢”里的“黃粱”,說的仍是谷子。
圖片由AI生成
有人或許會好奇,谷子與狗尾巴草的味道差異顯著,為何狗尾巴草的種子能被馴化成營養豐富又美味的小米?這背后,離不開人類漫長的選育歷程。
在古代,人們選育優良品種依靠的是人工選擇:從自然生長的群體中挑選所需個體進行繁育。想象一下,或許古時候有人發現狗尾巴草的種子可食用,便將種子帶回種植,在后代中篩選口感更好的植株繼續繁育。通過一代又一代人為選擇好吃、抗病、高產的個體,經過數千年的積累,野生狗尾巴草最終被馴化成了如今的小米。
隨著科技的進步,育種技術早已升級換代。尤其是二代、三代測序技術的發展,讓科研人員得以重新“破譯”這一古老作物的基因密碼,借助基因工程手段實現優良品種的精準選育。山西農業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生物信息系主任、教授李旭凱,就是其中一個為谷子裝上“基因芯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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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凱的日常工作,是通過解讀不同谷子品種的DNA序列,探索谷子進化過程中品種基因差異與品質特性的關聯。為什么有的谷子色香味俱全、營養豐富且產量高,而有的卻口感不佳、長勢孱弱?除環境因素外,它們的基因究竟存在哪些差異?又是哪些基因決定了品質的不同?這些問題始終吸引著他。
在解密谷子基因序列的過程中,李旭凱團隊預測出許多可能決定品種差異的關鍵基因。但農業科研向來漫長,谷子從播種發芽到收獲至少需要五個月,期間還需“看天吃飯”,若遇自然災害,往往只能從頭再來。如何縮短研究周期、加速優良品種培育?這成了團隊急需解決的問題。
為破解這一難題,李旭凱團隊以山西名優谷子品種晉谷21為材料,進行EMS化學誘變,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增加谷子變異的可能性,篩選出提前開花結果的突變體。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每年需在十幾畝的誘變群體、十幾萬株谷子中逐個篩選、仔細觀察,尋找具有特殊表型的突變體,過程如同大海撈針。
科研人員每天穿梭于田間地頭,彎腰累酸了腰,站立麻了腿,眼睛也因長時間觀察而酸澀,但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每一株谷子都可能藏著他們想要的基因資源。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近5年的篩選,團隊終于發現了一株超早熟的迷你突變體。它株型嬌小,適合室內大規模種植研究,且生長發育期僅兩個月,遠短于同類品種的五個月。團隊為它取名“xiaomi”。
xiaomi已成熟(右),其野生材料還沒有抽穗
然而,喜悅沒多久,便迎來考驗。這株提前成熟的谷子成了田間鳥兒的“美餐”,盡管團隊日夜提防,等發現時,穗子上僅剩幾粒種子,讓大家心疼不已。
大田種植的xiaomi,上面是防鳥網
為保護這來之不易的成果,團隊迅速將“xiaomi”植株帶回實驗室,轉移到溫室繁種。在溫室里,溫度、濕度、光照等環境因素都被嚴格控制,澆水、施肥更是精心細致,如同呵護剛出生的嬰兒。經過努力,團隊終于獲得了足夠數量的“xiaomi”種子,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中國科學院院士、水稻模式植物體系“小薇”研發團隊負責人錢前對“xiaomi”給予了高度評價:“C3的模式作物有小薇,C4的又有了‘xiaomi’,‘小薇’和‘xiaomi’共同筑起的基礎研究領域新平臺,將為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做出貢獻。”
xiaomi剛抽穗(右),與模式植物擬南芥
依托“xiaomi”遺傳體系的建立,李旭凱揭示了谷子馴化選擇中代謝物定向變化的遺傳機制,為解析小米重要代謝物的關鍵遺傳基礎奠定了基礎。如今,團隊已建立國際首個谷子全生育期基因表達數據庫,借助該數據庫和超早熟“xiaomi”遺傳轉化體系,原本需要8年完成的傳統育種工作,現在僅需2年就能完成,大大加快了優良品種的培育速度。
展望下個十年,李旭凱團隊有著更遠大的目標:讓谷子登上“太空糧倉”,在月球上種出第一株中國小米;讓鹽堿地、沙漠都變成金燦燦的谷田,一同將金色希望播向大地。
科學審核:李旭凱 山西農業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生物信息系主任、教授
策劃統籌:宋雅娟 武玥彤
編輯整理:李欣哲
來源: 大國糧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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