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花聲,悠悠回蕩,悠揚而親切

傳遞著獨屬于它的節奏、溫暖與技藝

“棉花胖開歲月長”,韻味悠長

每至寒冬將至,四處棉花胖開似云

人們享受著那柔軟的溫暖

屋里屋外皆是溫馨景象

一張弓架中、一陣弦音間

“云朵般”溫柔的情懷

一同來感受~

沙地人彈棉花,叫“胖花”。“胖花”,有機器“胖花”與手工“胖花”之分,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沙地人大多會選擇手工“胖花”。因為當年大家有個“共識”,認為用機器“胖花”,由于機器轉動得快,會把花絮中的纖維長度“軋”短,影響棉被的壽命。
機器“胖花”,鋪子一般是固定的,便于尋找,如新灣的“胖花”鋪子,就在后街朝東臨街的一處店面房里。而手工“胖花”,“胖花”師傅們會走村串戶,上門服務,在一定意義上,有方便東家的意思。
我們大隊有一位“胖花”師傅,原籍溫州,手藝精湛,口碑又好,在新灣、黨灣、頭蓬一帶小有名氣,二十多歲時就定居在我們大隊里。因為他“胖花”手藝高,姓溫,大隊里的人都很尊敬他,老少都叫他“小溫”。這樣一個稱呼,在如今是司空見慣,可在那個年代是很時髦的尊稱。很多時候,大家叫他“胖花小溫”,把他的職業與姓氏連在一起。
他進場后,一般會和東家一起,先卸下兩扇大門板,找來四條長條凳,架在兩扇大門板的下面,在堂前搭起一個“胖花”臺,也就是他的工作臺。根據東家做棉被的要求,先稱好皮棉的重量,然后把皮棉攤開在“胖花”臺上,開始“胖花”。

說到小溫的“胖花”家什,也非常簡單,他用一塊4尺多長的弓形竹片,一頭固定在腰間,另一頭系上一根繩子,懸過頭頂,綁上木頭制作的弓架。弓架上繃上羊腸線,作為弓弦,用“胖花”榔頭頻頻擊弦,弓架在榔頭敲弦的力和竹片的回彈力的作用下,不停地起起落落。

木弓架上繃緊的弦,在榔頭頻擊后會不停地反彈,發出一種悠揚的聲音,“嗒嗒胖胖、嗒嗒胖胖”地響著。“胖花”臺上攤著的皮棉,隨著這“嗒嗒胖胖”的聲音,逐漸變得疏松起來。
我和小伙伴們最喜歡看小溫用磨盤壓磨棉被。棉被“胖”好后,接下去的工序是紆紗。紆紗,就是兩人用一根紆紗棒,將“胖”好的棉被兩面用紗縱橫布成網狀,以固定棉絮。紗紆好后,再用磨盤壓磨棉被,使之平貼、堅實、牢固。小溫輕輕地將磨盤搬上“胖花”臺,雙腳踏上底面光滑、用實木做成的磨盤,先從四邊慢慢磨動,然后逐漸向中間壓磨。壓磨時,他會有節奏地舞動著雙手,活脫脫像扭秧歌舞,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地轉動著。

在轉動的過程中,見我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他便操著不標準的蕭山口音,唱上一段類似于秧歌戲的調子:“哆啦哆來,嗦啦嗦,噥個嘸母老太婆,今年年紀七十多……”唱得大家哄堂大笑。
有時下午放學回家,途中聽到“嗒嗒胖胖”的聲音,我們循聲而去,估摸小溫會在這里“胖”棉被,一般八九不離十。憑著過去的經驗,知曉這個時間段,小溫快要壓磨了。為了不錯過看小溫壓磨盤、扭秧歌的即興表演,我們通常會去這戶人家看小溫“胖”棉花。
小溫“胖”棉被時,還會碼上一些字,“胖”嫁妝的棉被,在紆紗前,會用紅毛線在棉被的前后兩側,手工碼上兩個醒目的空心“囍”字。這個“囍”字筆畫平穩,結構緊湊,每一個筆畫的頭部都很圓整,象征著吉利。“胖”不屬于嫁妝類的新棉被,他也會用紅毛線碼上幾個具有時代特征的句子。有時會簡單一點,他會手工碼上一個與“囍”字大小的“紅五角星”。

時間飛逝,光陰匆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小溫舉家搬遷去了二號圍墾,手工“胖花”也漸漸遠離了我們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機器“胖花”,小溫用另外一種謀生方式,繼續追尋著自己的幸福生活,但“胖花”匠和“胖花”的工具,始終刻在我記憶深處。
也許,這便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吧。

來源: 錢塘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