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名 | 蝴蝶花,萹竹
功效 | 清熱解毒,消痰利咽
《荀子 勸學篇》中稱,射干莖長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臨百刃之淵,雖是低矮之草,卻因站立在高處,故而可以登高望遠。因此所謂射干,高潔之草也,生在極高的山巔,有高瞻遠矚之意,君子用以自比。
射干別稱很多,而我喜歡蝴蝶花這個名字。
蝴蝶花是鳶尾科射干屬的多年生單子葉草本植物,射干的花,橘紅色,與忘憂草的花形相似,只是,射干的花瓣上,有深紅斑點,像狐貍的臉,又如長滿了“雀斑”,或像花豹身上的斑紋。花枝俏立花徑群芳陣中,花梗纖細,嫩綠且實心,如一把把“綠劍”簇擁著芳華秀色,剛柔并濟,姿彩飄逸。六片淺橘紅色花瓣,兩輪排列,每輪各三片,兩輪花瓣之形狀與紋理略有差異,外輪瓣片稍短。單朵花綻放時,花期只有一天時間,通常早上七八點鐘開花,晚上七八點鐘閉合。單朵花花期雖然短暫,但是,整體花期很長,六月開花,九月結果。蝴蝶花盛綻時,蜂蝶蟲子不請自來,如花仙子擺設了流水宴席。子房在花瓣之下,授粉后逐漸膨脹肥大,果實成型后,花瓣遂凋零枯謝。花謝后,花瓣不離不棄,如同擰干的毛巾一樣縮成螺旋形,這時,竟像狐貍的尾巴潤麗順滑,煞是奇特!鮮花為頭,枯花做尾,每見到這一幕,心底有一點點慌張,便想起老人們講的故事:從前的射干花沒有斑點,一只狐仙為了躲避獵人的追趕,變成黑色斑點藏在蝴蝶花中,一陣風吹過,花朵閉合,等花朵再次張開花瓣,狐仙已與花瓣融為一體。這故事聽著很神奇,狐仙真的藏在了射干花中嗎?
一邊尋找答案,一邊學會忘記,關于狐仙藏在哪里已不是我迫切地探究了。
學齡前的我,夏天常常采野花回家,如今看來,那是破壞,但當時卻是很快樂的事情。暑假,母親外出學習,父親上班無暇照看我,我成了“野孩子”,東家吃早飯,西家吃晚飯。左鄰右舍生活并不富裕,對于我而言,盡管粗茶淡飯也有一份新奇。鄰居家長我三歲的姐姐去采黃花菜,我屁顛屁顛地跟隨著她一同爬上了山坡。山坡上開滿五顏六色的野花,一邊采黃花,一邊摘別的野花,其中有射干花,那時并不知這便是射干花,只覺得與黃花菜的花酷似,唯一花瓣多出幾個魅惑的黑點。不知是蝴蝶花的迷惑,還是黃花菜的疏離,我的筐中大多都是蝴蝶花。
興高采烈下山,午飯的下飯菜便是黃花菜。小姐姐雖只長我三歲,卻是家中的小廚娘。中午,大人都不在家,姐姐燒水焯了她和我摘回的野花。我倆一人一碗剩玉米粥,黃花菜蘸大醬,美美地吃得飽飽的。午后,不知為何,我胸口擁堵,隨之嘔吐;姐姐也這樣,我倆不知所措,吐完后如小瘟雞一樣趴在炕上。
傍晚,姐姐的母親,我的大娘從田里回來,看到我倆的樣子,詢問午飯吃的什么,隨后去灶臺看到午飯剩下的“黃花菜”。看后搖搖頭,開始燒水煮綠豆粥,我和姐姐喝了綠豆粥后,沒多久就精神了。這時,大娘告訴我們,黃花菜可以當菜吃,然而蝴蝶花有毒,不能食用。
就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布滿黑點的橘黃色花叫蝴蝶花,這種野花有毒。而關于它的學名射干還是上學后在植物課知道,同時知道蝴蝶花的根莖除掉根須,切片后曬干保存,便是中草藥里的射干。
關于射干的諸多傳說還是從故事書中獲悉的。從前有一孝子,以砍柴為生,老母親雙眼失明,生活困頓艱難。一年夏天,樵夫感冒并咽喉疼痛,全身無力,連續幾天沒上山砍柴,家里已無米下鍋,只好從鄰居家借來一碗米煮粥給母親吃。他自己一口也不舍得吃,餓著肚子,拖著虛弱的身體,掙扎著上山砍柴。山谷中有清澈的山泉,泉邊住著蝴蝶仙子,美麗善良的仙子天天給泉邊的花草澆水授粉,這里的花草比其他地方都茂盛。這天,砍柴的樵夫途經泉邊,因身體虛弱,外加饑餓,便暈倒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萬花叢中,旁邊有很多漂亮得像蝴蝶一樣的花朵。由于饑餓難忍,樵夫忍不住吃了一棵,雖然味道苦澀,但是,食后嗓子清涼,樵夫的嗓子好了很多,于是接著吃一棵,之后嗓子和感冒全好了。這時,仙子來到他身邊,告訴他這種花叫做蝴蝶花,能治療咽喉疼痛。樵夫感謝仙子后帶著仙子送給他的蝴蝶花的種子回家。樵夫按照仙子傳授的方法種出很多蝴蝶花,不僅施予鄉親們,還毫無保留地指導鄉親們種植。從此,樵夫和鄉親們依靠蝴蝶花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人生有些經驗,言聽而來依然是別人的,只有親歷才是自己的經驗。故事中,蝴蝶花醫治了樵夫的病,看著歡喜,可我內心對它的恐懼,似乎扎了根。雖然蝴蝶花傷過我,對它美麗的花卻一直喜歡,偶爾見到,還會摘回來放在案頭的瓶中。
盡管與蝴蝶花若即若離,但還是無法徹底與它絕交。一年春節在長白山下的舅舅家度過,因連吃油炸食物及春季發火,咽喉疼痛難忍,居然說不出話來。舅媽偏方很多,在村里堪稱神婆,她從小倉庫中翻騰出秋天晾曬的射干煎湯,之后加點蜂蜜給我喝。我忍住藥汁的苦,吞進胃里,真是神奇,三小時后咽喉便清涼了,如今吃其他咽喉藥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射干好像專門射向咽喉,藥力在咽喉處遲遲不散。我只喝了一次居然就好了,射干一箭療痛處。只是可惜,射干無法藥食同源,這點不能逾越。
喉嚨的毛病煙消云散,隨之又出現新的不適,面部瘙癢紅腫,一時間不知毛病的根源。舅媽也不知如何處理突發的過敏狀態。長輩們建議去醫院診治,別耽誤病情。一番化驗檢查后確診為過敏。想來便是射干,并如實說出實情,醫生說:“射干本身有毒性,按醫生的建議吃藥,才能把射干毒性免除掉。如果不科學地服用,身體的免疫力無法將毒性全部免除掉,所以過敏。”
古語說,一樣的錯誤只有一次,不能被一塊石頭絆倒兩次。而我卻在射干這味草藥上中毒兩次。雖然早已記住了射干毒性,為何又在迷茫的時候重蹈覆轍。不是我的記性太差,而是我的內心還有索求。
醫生似乎看出我內心的波瀾,放下手中的聽診器,與我說:“還好,你不是孕婦,射干是強能性的藥物,如果食用過量,會對子宮造成一定刺激。射干還具有活血的作用,孕期服用的話,會造成滑胎的情況。”聽罷暗自后怕,原來野花野草內在隱衷會在人們不了解它時,或是不懂得科學服用時,就是暗器,可以不用大動干戈就能將人打得一敗涂地。
其實,野花野草的毒性是它自我保護的武器,是針對不懂得它或是讀不懂得它的人群。如果對射干深層了解,便可知它的正反面。讀懂了射干,自然發現它溫柔的一面,清熱解毒,祛痰利咽。
射干喜歡生長于海拔較低的林下或山坡草地上,喜歡溫暖的陽光,喜歡干旱,也喜歡寒冷,生長中對土壤的要求也不苛刻。由于其藥用價值,野生的射干供不應求,只能依靠栽培,栽培適合在山坡旱地,但地勢要高,排水要好,因為射干弱點不耐澇,雨季要防止積水爛根。因為花期很長,管理又很簡單,適合種在庭院的欄桿或巖石旁,它葉形優雅,花朵飄逸,越來越多應用在花園或公園里,成為觀賞性的花卉,藥用價值知之甚少。也好,如若賞花的孩子們誤食,也少了中毒的危險。
如今,城市的公園里都栽培了蝴蝶花,每到花季,總會引來諸多喜花者前來觀賞并拍照,蝴蝶花被一部部手機定格在那里。有誰會去想花園中的這抹靚麗,似乎記載著時光的歷程和歲月的滄桑。每次見到蝴蝶花,我都會想,世上其實沒有完全倒下的生命。如此延續著,延續著,對它說,也對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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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陳鳳華
來源: 陳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