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馬淡在數十對目光下，面帶微笑地消失。這些目光有的仍然緊張，有的則如釋重負。

自從人類掌握在時間軸隨意移動的機器——時光機爾后，相關的實驗一直在推進。今天的實驗是驗證祖父悖論。

祖父悖論是指當一個人穿越回過去，殺死自己的爺爺，自己會因為爺爺死去而消失嗎？而自己消失，又誰能回去殺死自己的爺爺呢？

馬淡眼前的空間開始收縮，詭異的閃光在眼前閃爍。過去的歷史似乎變成一幅卷軸，在他眼前瀟灑的往無窮遠處一展。馬淡深吸口氣，緩緩向前行走。四周的畫面與記憶重疊，馬淡微微張嘴，震驚于自己遺忘的過去。

他找到了那幅他要尋找的畫。他堅定地走入時間。

他坐在年輕的爺爺面前，似乎在照一面鏡子。爺爺看著眼前蒙住臉的陌生男子，笑著拿出一把茶壺：“喝茶嗎。”

馬淡掏出手槍，淡然的開動扳機。子彈飛出，輕吻爺爺額頭。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爺爺微笑著仰頭倒下。爺爺死去，馬淡應該不復存在。馬淡不復存在，則無人穿越回過去使爺爺死去。爺爺沒有死去，馬淡又會誕生…

馬淡死去，誕生，死去，誕生。茶壺緩緩落地，馬淡的身體開始瘋狂的閃爍。閃爍的速度愈來愈快，逐漸觸摸極限。

普朗克時間。馬淡的生死以普朗克時間的間隔交替出現。他似乎成為了那只薛定諤的貓，在既生又死的空間中來回跳動。

馬淡已經難以與實物粒子產生相互作用。他看著爺爺已經失去生命的身體往后倒下，自己跟隨著自身的意念飄起。

馬淡物質和意識已經融為一體，爬升成為既生又死的量子態。

馬淡拍下返回按鈕，回到實驗中心。其他科學家望著漂浮在空中的他，眼神中夾雜的困惑與興奮。

二

“爬升計劃”孕育而出。一支小隊將集體爬升至量子態，在戰爭中潛入敵方內部，探查敵方軍隊實力，獲取機密情報。

他們都對自己的家庭有過失望，憎恨。他們對殺死自己的祖父毫無愧疚。這只是他們早就想做的事罷了。

她在爺爺的食物中滴入毒藥。若不是他暴飲暴食，也不會過早身患重病，拖垮整個家庭，讓她的童年無比貧苦，充滿苦難。

她在祖父睡著時給他足足打了三管空氣針。若不是祖父以醫生世家之名逼自己選擇這個專業，自己應該能去追索真正的生活吧。

他開著卡車撞向祖父。他想，這應該能實現祖父的異世界夢想。祖父的二次元女裝怪癖讓他一家飽受周遭白眼，他的家庭因此分崩離析。

他在淫亂祖父舉辦的派對上釋放毒氣。祖父常常夜不歸宿。奶奶孤獨的眼淚他從小就感傷。

……

三

這支秘密隊伍一進入戰場，立刻發揮巨大作用。敵方不知道自己的行動路徑上為何總是擁有埋伏，后方補給總是被無情切斷。對方導彈總能不偏不倚命中將領的秘密住所，以極少的武器給己方造成重大損失。

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量子隊伍隕滅后這句話更刻入每個人的心中。不知敵方從何處得知小隊信息。

當小隊在夜晚接近敵方防御時，成千上百顆高閃彈瞬間爆炸。方圓十余米的區域亮度瞬間超越白晝。

光是電磁波，帶來的巨大能量瞬間讓每個量子人的能級飛速爬升。光芒消散，量子人只感到全身一片熾熱。高能級的量子開始往低能級墜落，能量又以光子釋放。一剎那，數個小太陽代替中央的高閃彈，釋放對量子人象征著死亡的光芒。

量子的能級不斷墜落，甚至比原先更低。量子人開始坍縮，既死又生的他們開始隨機朝著一個方向落去。

一半人坍縮而死，一半人被槍火奪去生命。

“爬升計劃”最終被能級躍遷的爬升毀滅。

四

馬淡自己給自己照射強光。但他并沒有像自己預期一樣坍縮至死。

馬淡并不厭惡自己的爺爺。他只是一個創造了時光機的科學家，一個為科學而瘋，親身實驗的科學家。

在一片鋼鐵水泥廢墟中，他擠進通向地底時光機實驗室的小道。時光機被馬淡的先見隱藏充分，逃過殘暴的找尋。實驗室內部混亂不堪，空無人煙。他深吸口氣，開啟時光機的開關，緩緩地站進去。

……

他的爺爺依然在院子里坐著。馬淡知道，另一個自己會在不久后毫無遲疑的掏槍擊殺他。馬淡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但是他還是來到了這里。

爺爺看著眼前蒙住臉的陌生男子，笑著拿出一把茶壺：“喝茶嗎。”

他接過茶杯。清澈的茶水飄著幾縷青葉。馬淡微掀面罩，一飲而盡。他本想開口，但爺爺搶先出聲：“小馬，未來工作辛苦吧。”

馬淡感到一串雷電從頭頂直直劈下。他張大嘴巴，不知如何回應甚至還沒有遇到自己奶奶的爺爺。

“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找我。我會在未來告訴你物理的美。我會把我畢生研究的時間理論傳授給你。他們嘲笑我為民科，但我相信你能完成我的理論，回來喝下這杯茶。現在，你坐在這里。”

“您知道我要回來殺您？”馬淡顫抖地道。

“諾，你來了。”馬淡回頭一望，看見另一個蒙面男朝此走來。馬淡閃到一側。

蒙面男手坐下，已經摸向手槍。但一聲槍響率先由閃到一側的馬淡處綻放。刺殺者應聲倒地。

馬淡顫抖著丟下那把槍口還滾燙的手槍，驚愕地緩緩后退。他殺死了未來的自己。

馬淡死了，爺爺不會被刺殺。爺爺不會被殺死，馬淡學習爺爺的時間理論，時光機誕生。時光機誕生，馬淡又穿越回去，殺死爺爺。

馬淡的爺爺爬升至既生又死的量子態，微笑著看向未來。

來源: 高校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