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科普作品要做到讓外行容易懂，而內行不覺淺，宋剛大夫做到了。”這是中國科學院院士韓啟德對宋剛的評價。作為泌尿外科專家，宋剛對醫學科普創作也充滿熱情，一手執刀做手術，一手拿筆寫科普。他擅長通過科普作品展現出科學之美、通俗之美、文學之美、思想之美，以及醫學科普作品特有的健康之美。他創作的《前列腺七十二變》《“尿圈”細菌通緝令》《尿路結石是怎樣煉成的》（均為北京大學醫學出版社2017年版）及《人體泌尿科學驚奇》（人民衛生出版社2021年版）等泌尿領域的科普圖書曾獲評2019年度北京市科學技術獎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2021年度“中國好書”以及國家衛健委2018年評選的十佳醫學科普圖書等多項榮譽。2023年出版的新作《癌癥：突破認知》（人民衛生出版社2023年版）獲得第八屆中國科普作家協會優秀科普作品獎圖書類金獎。關于如何做好醫學科普，宋剛不僅有豐富的創作實踐，還有許多關于推動科普創作高質量發展的真知灼見，對醫學以及其他領域科普創作者有很好的啟發及借鑒意義①。


圖 1 《人體泌尿科學驚奇》（人民衛生出版社，2021 年）（）
圖2 《癌癥：突破認知》（人民衛生出版社，2023 年）

一、重心轉移：關注患者的情感需求

在醫院里，冷色調的景象、大小屏幕上跳動的指標數字，甚至醫學知識本身，常常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如果再加上“泌尿”或“癌癥”這兩個詞，更容易疊加無助、恐懼或羞恥感，前者聽起來“難登大雅之堂”，后者易讓人“談癌色變”。在開展這兩個領域的醫學科普作品創作時，宋剛始終認為需要通過人文關懷來化解病痛，讓醫學科普貼近每個人的生命，從創作初衷到最后的作品呈現，都不能局限于醫學知識的傳遞，更需要重視對患者情感需求的回應。

（一）泌尿科普創作：為“難言之隱”正名

在市面上，與其他醫學領域相比，泌尿科普作品相對較少，敢于長期深耕這一領域的科普作家也不多見。究其原因，雖然泌尿系統的健康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糖尿病、痛風等常見病會在尿液這個人體健康的“晴雨表”中有所體現，但無論是泌尿系統自身，還是與泌尿系統有一定關聯的生殖系統，在各國文化中多為“上不了臺面”，令人“難以啟齒”的話題。實際上，一些泌尿系統疾病的發病率相當高，但由于這種疾病所帶來的羞恥感，患者發覺自己生病后礙于面子不愿告訴家人，更不愿主動就醫。他們希望通過科普作品“自助式”了解問題，但是，又發現可讀的作品似乎并不多見。

宋剛在工作中接觸到很多“有苦難言”的患者，在面對面的疾病介紹與診療方案溝通中，認識到了該領域科普的迫切性，并積累了創作素材，開啟了自己的泌尿科普創作之路。宋剛認為，雖然疾病對于患者而言是隱私，但醫學科普應該“光明正大”，若因話題難以啟齒就不去做，會更加助長人們對這一領域的偏見，讓更多患者諱疾忌醫，長期處于痛苦和羞恥感中，久而久之小病拖成大病，甚至危害生命。因此，他提倡泌尿科普盡量覆蓋從兒童到老人等各年齡群體，如有可能，最好從幼兒園、小學開始做。

當前，泌尿科普在中小學課堂教學中基本處于匱乏狀態。孩子們遇到排尿相關問題可能會不知如何科學處理，例如課堂無法控制排尿時間，抑或學齡兒童仍然面臨尿床苦惱等，類似未解決的生理問題造成了持續的羞恥感，久之則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發展。市面上與排尿相關的兒童科普作品多針對學齡前兒童，通常以培養兒童排尿習慣為目的；宋剛此前的《前列腺七十二變》《“尿圈”細菌通緝令》《尿路結石是怎樣煉成的》三部作品，雖然以“畫說”為特點，但從語言和知識廣度、深度來看，更適合高中以上的讀者。總體來說，這個相對空白的領域需要國內泌尿學者和科普作家共同發力，單冊書內容上可選擇小切口，重在啟蒙，形式上可借鑒其他領域的優秀少兒科普作品（特別是繪本）的成功經驗。

目前市面上可以看到一些面向成人的泌尿科普作品，但整體而言，這一題材的科普創作做得遠遠不夠。成年人是泌尿系統疾病的好發人群，相關數據表明，60歲以上男性前列腺增生患病率超過60%[1]71。隨著我國生育政策的變化和女性妊娠年齡的增長，我國女性的壓力性尿失禁發生率進一步上升，并維持在較高水平[2]。無論是前列腺增生還是壓力性尿失禁，雖不是惡性病，但這些疾病會降低人的生活質量，甚至影響正常社交，其中嚴重的尿失禁更是被稱作“社交癌”，讓患者感到痛苦萬分。因此，面向成年人的中老年男性、已生育女性等群體的泌尿科普創作非常有必要。但是，患者的病恥感、不愿麻煩親友等心理，以及相關知識的缺失，導致這些泌尿健康問題發現晚、干預晚，以致治療效果大打折扣，甚至于有患者當眾閱讀泌尿科普圖書時，也會遭到在場其他人的異樣眼光。目前，只有先廣泛樹立正確的認識，拒絕泌尿疾病“污名化”，才能讓公眾正視乃至重視泌尿健康，平日注意形成良好的泌尿衛生習慣，及早發現問題積極就醫。

（二）癌癥科普創作：引導領悟生命真諦

近年來，市面上有一定影響力的癌癥科普作品或癌癥文學作品數量在不斷增長，但隨著癌癥發病越來越年輕化，特別是隔三差五的年輕人或名人患癌的新聞推送，“癌癥”二字很容易引起人們的恐慌與焦慮。《癌癥：突破認知》的封面上寫著這樣兩句話：“生命是一場學會接受不完美的旅行，罹患疾病本是漫長人生中的尋常經歷。突破認知，癌癥已經可以視為慢性疾病，癌癥患者的人生也不再是充滿厄運的敘事。”

書中也提到了一些痛苦、絕望的患者的例子，主講人通過不同的方式，讓患者的恐懼、絕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紓解。其中一個方式是消除知識性誤區。“自生不滅”一章介紹了艾爾弗雷德·克努森（Alfred G.Knudson）的“二次打擊”學說，強調腫瘤的發生是一個概率事件，而且是一個小概率事件[3]144。這部作品在很多地方提到，隨著醫學的發展，癌癥并不是一個籠統的、不可解的恐怖之物：早篩可以早發現問題，一些癌癥早期的致死率并不高，積極治療并配合復查可以減少復發時的痛苦。在書中，當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為自己罹患膀胱癌感到恐懼時，主講人為她展示了膀胱鏡下顯示的腫瘤的樣子——“在清澈的水流里，一團粉紅色的小水草正在搖曳”[3]145，她瞬間感受到了醫學的力量，能清楚觀察到自己體內的“小惡魔”，一定也可以“斬妖除魔”，最終順利接受了治療，開心地出了院。但消除知識性誤區化解對癌癥的恐懼，并不意味著可以過分輕視癌癥、繼續以不健康的方式生活，畢竟“每個人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4]。

另一個方式是敘事療法。《癌癥：突破認知》用一章的篇幅進行了深入介紹。這種新興的治療手段衍生于敘事醫學，是一種心理干預手段，若與整合醫學相結合，能夠讓患者的痛苦通過敘述得到宣泄、緩解，幫助患者找到生命的意義[3]133。在書中，主講人認為“敘事療法是醫學向更深層面的探索與實踐”，注重對患者的關懷和鼓勵“是所有臨床醫生要努力的方向”[3]140。書中的若干案例展示了敘事療法的基本過程，可以為醫務工作者的日常工作帶來啟發，也可以幫助普通讀者破除對醫生、醫院及傳統診療的偏見。讀者可隨書中的患者一同經歷敘事療法，重新反思疾病，領悟生命的真諦。

宋剛希望醫學科普創作在傳播癌癥相關知識的同時，更重視豁達人生哲學的傳遞。生老病死是規律，沒有不得病的人生，疾病是人人都要面對的問題。平日如何維持健康，生了病如何治療，既需要有科學的態度，也需要一些心靈支柱。這些精神力量不僅能幫助讀者科學面對自己或親人的疾病，也能助力我們戰勝人生的其他困難和坎坷。

二、敘事調整：重視醫學發展的“縱”與“橫”

從民國時期開始，傳播衛生知識就是我國醫學科普的重點[5]；到了20世紀末，我國的健康科普使得大眾對常見病有了基本的了解[6]。隨著醫學的不斷進步和公共衛生體系的日益完善，基本的醫學知識傳播，已經不足以滿足公眾的科普需求。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特別強調“塑造自主自律的健康行為”，醫學科普創作應向公眾傳播健康觀念，引導人們自覺選擇健康生活。對于醫學科普創作者來說，推動新時代的科普創作繁榮發展，“授人以漁”或許比“授人以魚”更重要。

（一）第一人稱：不做說教者，而做同行者

與多數醫學科普作品相比，《癌癥：突破認知》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即敘述角度并非第三人稱，而是第一人稱。全書以一名泌尿外科醫生作為主講人，以主講人求學成長、工作歷練的經歷為線，將各部分內容串聯起來。雖然這位主講人的形象帶有綜合和虛構成分，但從其身份和經歷中，讀者也不難看出宋剛醫生自身的影子。主講人經歷過的迷惘、困惑，以及隨著知識和經驗積累不斷更新的認知，也確實和宋剛自己的經歷有所對照。宋剛自稱，確實是在借助這個“主講人”來分享自己一路成長的所思所悟。這樣的心路歷程，一方面，能讓年輕的醫學生和醫生在熟悉的場景中產生共鳴，照見自身的過去和未來——一些問題是自己曾思考過的，還有一些問題是自己以后可能會面對的；另一方面，更能讓患者和普通讀者看到一位醫者在診室和手術臺之外的樣子，感受到醫生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成長經歷，會產生“原來醫生也是普通人”的感慨，內心更容易產生親近和共鳴，最終讓醫患能夠雙向奔赴、攜手同行。

宋剛提到，創作這本書時重點思考了敘述角度和邏輯，最后選擇以一名醫生（主講人）的成長經歷寫，這樣可以更方便地把自己的想法直接順暢地傳遞給讀者，“我當時確實就是按照這個邏輯去思考的。我上大學的時候怎么看這個病，工作之后怎么看這個病，現階段關于這個疾病及其診療的最新進展我怎么看？我希望通過第一人稱來帶著讀者一起思考，一起理解”。傳統的醫學科普重傳授知識和技能，容易帶有說教性，作者和讀者的位置是不平等的。宋剛希望在《癌癥：突破認知》中將第三人稱改為第一人稱，在轉變敘事角度的基礎上進一步軟化知識硬塊，爭取達到潤物無聲的境界。

（二）史學加持：向讀者傳遞醫學的傳承與變遷

醫學史對醫學科普創作具有豐富的現實意義，能夠讓讀者從歷史發展的維度，縱向理解疾病及診療方案伴隨醫學各學科發展和社會文化變遷而發生的持續變化[7]，也可以看到這些變化對人類社會的影響。目前，國內外醫學史科普創作已經產生了一批佳作，如孫軼飛的《照進角落的光：行走在遠古到中世紀的醫學》（人民衛生出版社2018年版），暢銷不衰的《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Gans，Germs，and Steel：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中譯本多版本）等。值得注意的是，醫學史的思路和內容并非只適用于專門的醫學史主題科普創作，所有醫學主題的科普作品在創作時都可以從歷史的角度去思考，讓讀者通過了解過去更好地面對當下，展望未來。

《人體泌尿科學驚奇》整本書并不圍繞醫學史展開，但以“醫生眼中的泌尿科學百年探索”開篇，通過回憶一次有驚無險的腹腔鏡腎上腺腫瘤切除術，追溯現代泌尿學科的起源，介紹這一學科在我國的發展情況，將讀者帶入近現代泌尿外科的百年之旅[1]6-11。第三部分“妙手回春與醫學求真”以介紹各類泌尿疾病的診療方法為主，包括當前最常用的內分泌治療、微能量醫學等，也對新技術進行了展望，如結合成書時人工智能的發展情況，探討了人工智能技術在醫學中的應用，辯證地討論了其潛在的利與弊。這些技術與方法的演變，可以讓讀者看到醫學與其他領域科技進步的關聯，也可以在面對自身或身邊人的健康問題時多一些看待問題的角度，“發現前列腺經典著作里的秘密”一章就是這方面的典型代表。

1941年，查爾斯·哈金斯（Charles Brenton Huggins）發表了一篇影響深遠的關于前列腺癌內分泌診療的文章，并憑借相關發現于1966年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這篇文章在泌尿系統腫瘤領域堪稱經典，不過由于年代久遠，原文在網絡上無法找到，宋剛便萌生了尋找原文的愿望。趁著赴美參加學術會議的機會，在期刊卷期號等信息不足的情況下，宋剛和好友王偉教授一起，最終在哈佛醫學圖書館地下書庫尋得原文。宋剛發現，哈金斯當時給出的一正一反兩個結論中，“注射雄激素會激活前列腺癌”這部分僅有孤例為證，并不是非常嚴謹。隨著醫學不斷發展，目前已經有研究對這個結論進行了挑戰[1]209-212。有一位患者接受的就是前列腺癌內分泌治療，他為宋剛尋找原作的求真精神所打動，也切身感受到了幾十年來診療觀念的變化，以及一代又一代醫務工作者站在巨人肩膀上勇敢質疑、不懈探索的精神，科學探索永無止境，即便是諾獎獲得者的觀點也并非永恒真理。他也在疾病的治療中了解歷史，成為醫療技術發展的親歷者和見證者。

《癌癥：突破認知》以“根治悖論”一節開篇。采訪時，宋剛著重講了自己寫這部分內容的原因：“這一章講乳腺癌手術原來是越做越大，覺得越徹底越好，甚至都切到胸腔里面了，后來發現好像效果也不行，于是逐漸越做越小，最后有了保乳手術。這種觀念的轉變來自一個新觀點：乳腺癌是全身性疾病，雖然有時候發現很早，但那個時候已經有個別細胞轉移了。我不僅想告訴讀者乳腺癌手術方式的變化，更希望讀者明白背后的科學原理和邏輯，這樣讀者在面對自己或家人的診療時，面對網絡上、社會上的各種聲音時，能有基本的辨別力。”可見，宋剛在創作中并不滿足于醫學健康知識的傳遞，而是通過融入科學史內容來不斷滲透科學精神、科學思想、科學方法，以提升受眾的科學素質[8]，這正是當下醫學科普創作最需要的理念。

（三）交叉領域：關聯鄰近領域，開闊視野

盡管各學科都在往精細化發展，但跨學科研究也是一種趨勢。《癌癥：突破認知》一書很重視內容的交叉性和綜合性。通讀全書，讀者仿佛跟隨主講人在醫院的不同科室走了一趟，對檢驗科、影像科等相關科室究竟是做什么的一并作了介紹，其底層邏輯是希望讀者看到癌癥研究與鄰近領域的關聯性。實際上，一名剛踏入大學校園的醫學生若想成長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醫務工作者，也應當以全科醫學作為基礎，再選擇某個更加具體的領域深入下去。《癌癥：突破認知》一書在創作時，希望給讀者展示癌癥診療各環節所屬學科的發展情況，為讀者提供多角度的思考，引導讀者像醫學生一樣思考，而如果讀者本身就是醫學相關領域的學生，或許可以得到更多學業上的啟發。

任何一部作品的體量都是有限的，全方位、全學科的展示幾乎是很難的，如果一味追求全面，反而容易落入“大而全”的編創“陷阱”，降低圖書創作質量。因此，創作者在考慮交叉領域內容時，需要重點斟酌哪些內容是讀者最關心的，再以適當的方式融入作品創作中。《癌癥：突破認知》等書始終圍繞癌癥診療這一大主題，從多角度展示最具代表性，同時也是人們看病時最常遇到的問題，讓作品在發散中體現聚焦，讓讀者在拓寬視野的同時更深更廣地理解疾病。

三、交叉創新：推動技術賦能醫學科普創作

一直以來，科技工作者都被認為是科普創作的主體，但在創作與傳播深度融合的新形勢下，僅靠科技工作者自身力量，不足以開展高質量科普作品創作。《人體泌尿科學驚奇》等作品在創作過程中，還包括與圖片創作者的深入配合，通過圖與文的相互映襯，更好地表現作品內容。新媒體時代，科普創作者也需要充分利用新技術、新媒介，推動當下的醫學科普創作邁上新臺階。

（一）多方聯手，挑戰當下創作難題

少兒科普創作與出版歷來深受各界重視，但在醫學科普創作領域，現實情況并不樂觀：對于大部分醫務工作者而言，要想創作出高水平少兒醫學科普作品難度不小。在宋剛看來，一是要研讀經典科普佳作，借鑒寫作經驗，提升自身的審美水平。比如，“高士其的作品并非平鋪直敘地講解知識，而是讓知識在生動的故事中自然地流動起來”，其代表作《我們的抗敵英雄》，“像寫人體攻防戰一樣把白細胞的作用講得十分清楚，同時也結合時局間接歌頌了不畏強暴、血戰到底的抗戰精神，小讀者可以從中得到健康知識和精神引導”。醫務工作者直接上手創作面向少兒的作品難度較大，特別是兒科之外的醫務工作者，平日對兒童接觸較少，難以把握知識定位，難以將學術語言轉換成適合少兒理解的文學性語言。對此，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由醫務工作者與兒童文學作家、少兒科普從業者、教育工作者合作。合作時，以了解少兒閱讀需求的一方為創作主導，醫務工作者提供知識并對作品進行把關，雙方各取所長，產出更多兼具科學性和文學性的少兒醫學科普佳作。

（二）技術輔助，探索AI輔助創作可能

《前列腺七十二變》《“尿圈”細菌通緝令》《尿路結石是怎樣煉成的》《人體泌尿科學驚奇》等圖書出版時，ChatGPT尚未橫空出世，書中的繪畫作品，采用的是作者主導的圖畫創作模式。撰寫文字書稿時，遇到需要畫圖的地方，他先搜索參考素材，然后注明要求附在書稿上。之后，讓繪圖人員根據參考素材和繪圖要求繪制草圖。

近年來，生成式人工智能發展迅猛，成為人們生活和工作的重要助手，也引發科普創作者對于技術參與創作的深入思考。宋剛的經驗是，生成式人工智能雖然發展迅猛，但在一些特定問題上還與人腦有差異，開展科普創作時可以借力，但仍需要由人來主導，不能讓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取代人。一個突出的表現是，AI難以直接處理比喻表達。比如，《人體泌尿科學驚奇》中有一組圖片展示醫生隔著簾子通過一根手指感知簾子對面蘋果蟲蛀的位置，來介紹前列腺直腸指診與病灶位置的關系[1]141。如果把這一需求和畫家溝通，畫家理解這一科學原理后，可以結合自身的藝術修養將科學語言轉化成藝術語言，不僅比喻使用貼切，而且富有美感。如果直接命令AI“運用比喻方式畫前列腺直腸指診與病灶位置的關系”，AI可能會按圖索驥，但無法在比喻表達上提出建設性意見。若希望AI按畫家最終呈現的方式來畫圖，需要將每一幅圖上有什么、圖中各要素之間是什么關系詳細地通過文本描述出來，例如第一幅圖需要將蟲子畫在蘋果靠近醫生的一側，第二幅圖需要將蟲子畫在蘋果遠離醫生的一側，第三幅圖需要將蟲子畫在中間，AI理解詳細指令后才能生成圖片。不過，當作者沒有明確的藝術化展現思路時，AI作圖也可以部分呈現作者希望表達的邏輯，為后續圖畫創作提供基礎參考。

（三）形態轉化，打造個性化視聽品牌

短視頻是近年火熱的科普作品形式，科普短視頻也是科普創作研究的熱點。宋剛的獲獎作品集中在圖書形式上，他曾多次嘗試從文字向視頻轉化，即通過短視頻展現自己科普圖書中的部分內容，但煩瑣的錄制、剪輯、字幕編輯等工作讓這一想法難以可持續落地。他認為，文字向視頻轉化確實有很強的現實意義，然而大部分一線醫務工作者雖有科普意愿，但本職工作繁忙，加上個人科普能力差異，學習創作技能并持續練習提升需要大量時間成本，若能進行團隊合作，可以發揮多方優勢。

各級科協和相關學會可以搭建交流平臺，促成有創見的醫務工作者和優秀的媒體人、職業科普團隊合作，開發多形態的科普作品，也包括對現有的優秀醫學科普圖書進行短視頻、紀錄片、播客或醫學科普節目轉化，深入挖掘已有科普資源的價值。目前，醫學科普短視頻生產過程中，由一些孵化公司包裝出來的作品有較強的同質化趨向，有些劇本幾乎是批量復制，與出鏡者自身研究和生活體驗結合不緊密，呈現效果個性不突出。將現有科普資源進行多形態轉化時，應注重打造符合主講人個性又利于傳播的獨特表達風格，深挖并放大自身科普資源的特色，形成個性鮮明的醫學科普品牌。

最后，宋剛強調，合作方式、展現形式等都是手段的探索，最根本的是要有一個堅固的內核作支撐——科普創作一定要做有意義的事情，要講好自己的學科故事。他認為在越來越多的政策鼓勵下，會有越來越多的科技工作者選擇科普，加入科普創作隊伍，不斷呈現越來越精彩的學科故事，在全社會形成良好的科普氛圍。

①文中部分觀點來自2024年6月對宋剛醫生的線下訪談，謹致謝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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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科普作家協會